從燕時洵的唇間,清晰而堅定的吐出短促的音節,卻铿锵有力:“幫兇。”
黑暗中的身形抖了抖,肩膀頹然垮下,像是痛苦煎熬一般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而随着燕時洵一字一句的吐露,謝姣姣的眼睛緩緩睜大。
她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回身往身後的黑暗看去,不可置信的看向燕時洵看着的方向。
“哥哥……”
謝姣姣的聲音有些發愣,輕盈得像是一句撒嬌的呢喃,飽含的不可置信和茫然,足以讓任何愛她的人心碎。
鄭樹木本來想要回答,但剛一開口,溫熱的眼淚就先滑落了下來,滲進嘴巴裡。
鹹得發苦。
他的喉嚨哽了哽,随即才勉強整頓好了情緒,從黑暗中走出來,身形籠罩在紅燈籠昏暗殷紅的光線下。
鄭樹木憔悴而蒼老,比起燕時洵最初見到他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失神的看着向自己望來的妹妹,不舍又貪心的用目光描繪着妹妹的面容輪廓,想要伸手,幫妹妹拿走面容上所有的憂思和痛苦。
老天爺啊……不管是什麼,為什麼都要由妹妹來承受,為什麼不是他?
當年死亡的不是他,被傷害的不是他,為何他不能代妹妹受過?
鄭樹木的目光中滿含溫情與痛苦。
謝姣姣卻根本沒有想到,鄭樹木竟然也跟着一起進入到了她的湖中戲院。
這裡可以說是她魂魄的最核心,也是她想要殺死燕時洵以此逼退大道的地方,為何鄭樹木會在這裡?
“妹妹……”
鄭樹木閉了閉眼,眼淚順着臉頰淌下來,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夠了,妹妹,夠了……無論是什麼,都已經足夠了。”
“當年父母死亡的仇恨,我已經殺盡了村裡所有人,而無論是沒有保護好你的我還是謝麟,也已經身處于此。”
鄭樹木聲音顫抖着,睜開眼時再次看向謝姣姣的眼神裡,帶着濃重的哀求:“就讓我們幾人,一起在這裡生活下去吧,行嗎?隻有我們,誰都不帶,從此幸福平靜的生活,不理會外面發生的任何事,也不會讓外面的人傷害到我們。”
“甜甜,行嗎?”
鄭樹木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
燕時洵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的砸在了鄭樹木的心上。
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來到這裡的李乘雲,還有在鬼戲中,看到的屬于燕時洵一生的記憶和經曆。
鄭樹木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會有人可以冷漠至此,卻也柔軟至此。
燕時洵曾經的經曆被投映在幕布上,一幕幕在鄭樹木眼前閃現,他被這些超乎認知的場景震撼到了。
為什麼,燕時洵不殺了幼年時傷害他的人?為什麼不殺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為什麼不周圍的人畏懼自己再不敢冒犯?
哪怕,哪怕你與尋常人多相似一點,我也不至于被動搖至此啊……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那些有危險的人到底與你何幹,你完全可以視而不見啊!
鄭樹木的内心在咆哮,在動搖。
他本來隻是因為看到了謝麟被妹妹殺死,所以才因為擔憂而跟了進來。
可沒想到,妹妹本來想完成的真人與木雕偶人的替換,将燕時洵魂魄中的記憶挖掘出來,想要灌輸給木雕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