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再用那副沉默寡言的姿态出門。
小燕時洵從來沒有被來自外界的傷害擊垮,也沒有任何自暴自棄或堕落的想法,他在努力活着。
即便所有人都希望他快一點去死。
那時候他還小,卻已經冷眼看盡了人間百态。
謝姣姣口中錦衣玉食風光無限的驅鬼者……從來就不是他。
燕時洵是走街串巷,在人最危急和需要幫助時伸出援手的驅鬼者,他幫助人,也幫助鬼。
馬丁靴從巷道石子路上踩過,青年身姿挺拔,眼神冷漠。
卻從來沒有拒絕過在絕望裡求助的人。
即便于必死的困局中,他也能帶着渾身的鮮血傷口,咬着牙生生踏平一條大道出來。
謝姣姣不了解燕時洵,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觸動不了燕時洵的魂魄。
還有那顆被深深埋藏于冷漠外殼下,柔軟的心髒。
但是與此相反的是――
常年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燕時洵,見過世間所有最濃烈的感情,了解人心。
也看清了謝姣姣的軟肋。
燕時洵微微垂下眼睫,唇邊勾起的笑容逐漸擴大。
“謝姣姣,無論人間還是地府,都沒有完美的驅鬼者和受害者。”
“你想要複仇,我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然陽間不還你公道,那就讓鬼魂手刃仇敵,酆都審判。”
“但是,你為了保護自己,傷害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愛你的人。”
燕時洵長歎一聲,再擡首時卻沒有看向謝姣姣,而是直直看向了謝姣姣身後的濃郁黑暗。
“鄭樹木,你在看到謝麟的死亡時,沒有想起些什麼嗎?”
“忘了對你說了。”
燕時洵的笑意不達眼底:“你想要讓我救白師傅?抱歉,我拒絕。”
話音落下,黑暗中有什麼動了動。
燕時洵咧開唇角,隻道:“你想要救的人,那就你自己來救,你想要保護的人,就自己保護。你還沒有死,鄭樹木,你還是個活人――還有太多你可以改變的事情。”
“所以。”
燕時洵朝黑暗裡的某個方向聳了聳肩:“放心,我會眼睜睜的看着白師傅被困在這裡,在屬于他的地獄裡永遠受苦。”
“鄭樹木。”
他輕聲問:“謝麟和當年的你,可有區别?”
“從今往後,還有無數個你,無數個謝麟,會遭遇一模一樣的事情。而這些的源頭,都是因為你今日的袖手旁觀。”
“鄭樹木,你憎恨當年村子裡不肯幫助你和你母親的村民,但是現在,無論是謝麟,還是和我一同前來的那些人,他們又和當年的你有什麼區别?而你,又和那些被你怨恨的村民有什麼區别?”
從燕時洵的唇間,清晰而堅定的吐出短促的音節,卻铿锵有力:“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