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各有憂慮,唯獨燕時洵心情頗好,還有閑情逸緻去關注戰将。
雖然燕時洵自認為是普普通通一介生人,但是在這層地獄的萬千惡鬼眼中,可絕不是如此。
這兩尊殺神,幾乎将整一層地獄都打穿了,無數惡鬼當場魂飛魄散。
尤其是燕時洵一個生魂,竟然有撼動地獄之能。
他掄着慘白骸骨當重劍用的場面,被無數惡鬼看在眼裡,成為了它們深深刻進魂魄中的噩夢,對這恐怖得超出認知的生魂避之唯恐不及。
原本瘋狂沖向燕時洵的惡鬼們也在認清現狀的瞬間,熙熙攘攘的瘋狂往後擠,反向沖刺想要盡可能拉開與燕時洵的距離。
但是被它們重新盯上的十萬陰兵,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存在。
黑霧缭繞周身的将士們威風凜凜騎在鬼魂戰馬上,手中長刀毫不猶豫的劈砍向惡鬼,手起刀落,就隻剩下一地殘穢。
剩下的不少惡鬼眼睜睜看着同類的下場,頓時被吓破了膽。
它們神魂中的求生本能,甚至壓過了舊酆都對它們的操控,讓它們盡可能的往遠處跑,一頭紮進遠處的屍山,假裝自己是一具不會動的腐屍,想要借此逃避過陰兵的追殺。
然而,戰将在難得分出目光關注着燕時洵的同時,也将整個戰場盡收眼底。
千年前的戰将,對鬼神之事并不了解,卻精通于戰場的所有事宜。
當他出現在戰場上時,就如龍入海,戰無不勝。
對于這些本就貪圖着生魂血肉,或是身負罪孽的惡鬼,戰将絲毫不留情,心念一動,十萬陰兵領命,立刻四散開去,清掃戰場上所有被舊酆都控制着襲擊過他們的惡鬼。
燕時洵看到了這一幕,但他絲毫沒有被此起彼伏的惡鬼慘叫求饒影響到,反而頗感興趣的挑挑眉,在走到戰将身邊時停頓下腳步,駐足觀賞這場很快就壓倒性勝利的戰鬥。
他之前見過追随在邺澧身後的十萬陰兵,也因此敏銳的意識到了眼前将士們和他記憶中的不同。
雖然依舊是同一名将士,但兩者之間,卻依舊有着本質的不同。
若要具體說,那應該就是――憤怒。
此刻在戰場上追殺鬼魂的将士們,像是染血到卷刃的刀,帶着剛從戰場上走下來的煞氣,和殘留在胸臆間不肯散去的憤怒。
他們鋒利得不管不顧,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魂魄是否可以繼續留存下去,隻想要追随主将,替那些被屠戮的生命,掙一個公道。
哪怕将天地捅個窟窿出來,也在所不惜。
但是燕時洵在濱海市郊區公路上第一次見到十萬陰兵時,将士們的英魂留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威嚴。
那是一支經曆過千年的沉澱後,變得成熟而沉穩,追随酆都之主,悍守陰陽生死秩序的精銳之軍。
倒是和邺澧本人的狀态有些像。
燕時洵想到這裡,唇邊蕩開一抹笑意。
當他側眸看向身邊的戰将時,眼神也不像是最開始那樣警惕戒備。
戰将絕不是會對任何人神鬼留情面的存在,他隻看因果罪孽。
凡是有罪者,即便是北陰酆都大帝,他也隻會冷酷揮起長刀。
但是在燕時洵走向他的時候,戰将看到了,卻什麼也沒說,甚至默認了燕時洵站在他身邊。
兩人之間的距離,别說互相有防備的陌生敵人,甚至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對于尋常的點頭之交而言,都已經過于近了。
戰将隐沒在重甲之下的高大身軀,微不可察的僵了下,似乎不太習慣其他人靠近他,卻又不舍得将這位與衆不同的驅鬼者趕走,隻能在心中默默的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