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将隐沒在重甲之下的高大身軀,微不可察的僵了下,似乎不太習慣其他人靠近他,卻又不舍得将這位與衆不同的驅鬼者趕走,隻能在心中默默的天人交戰。
燕時洵倒是沒注意到距離的問題。
因為邺澧隻要一有機會就會靠近他,找各種借口留在他身邊,他現在已經邺澧站在自己身邊,甚至對兩人之間漸漸不存在的距離,也開始習以為常了。
甚至在濱海市老城區的小院裡,邺澧也從最開始借口沒有錢租房子于是登堂入室,演變成了到現在兩人宿在同一間房間裡。
邺澧還理直氣壯的說這是井小寶的錯,因為井小寶和張無病總是留宿,經常還加一個路星星,所以小院裡房間不太夠,隻能由他來和燕時洵擠一間房。
最開始燕時洵是沒有那根弦,覺得大學寝室也是這麼睡的,問題不大,所以略加思考就同意了。
等後來他察覺到不妥的時候,已經晚了。這個時候再說要讓邺澧去别的房間,總是覺得太刻意,好像他自己心虛有什麼一樣。
時間一長,燕時洵也慢慢默認了這種相處模式。
當他察覺到戰将和邺澧之間的關系,甚至親眼看到了兩者之間的異同,也因此而将對邺澧的信任,分了些給戰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有相同的目标。
燕時洵擡眼看向身邊的戰将:“我不認識你,但是對千年之後的酆都之主,你的未來,很熟悉。”
“如果是邺澧,我不認為他會看不出來這是舊酆都的計謀,專門想要将他引來這一層地獄,用錯誤的戰場讓他遠離真正的核心。”
戰将聞言,原本薄唇便不自覺勾起的笑意也慢慢落了回去,恢複了平素的冷峻。
燕時洵也不着急,隻是從容的帶着笑意,靜靜等待着戰将的回答。
一望無盡的亂葬崗上,不斷傳來惡鬼痛哭流涕的求饒和驚恐的尖叫。但随之而來的,是血肉飛濺和刀劍相撞的聲音。
這聲音驚得救援隊員等人不自覺放低了聲音,彼此間在交談和互換信息的同時,也警惕着四周,戒備着那些陰兵殺紅了眼,也對他們下手。
在隊員看來,這畢竟是鬼。
雖然鬼中也有好鬼,但他在工作中看到的,更多的都是要害人的惡鬼,而他不想用同伴們的生命去賭那個概率,就幹脆對所有鬼都天然有着戒備心。
閻王察覺到了身邊人的情緒變化。
他掀了掀眼睫,視線淡漠的從将士們身上滑過,然後平靜的收回:“放心,隻要你沒有做過惡,他們就什麼都不會對你們做。”
“畢竟是注重因果的一群倔驢,當年勸都勸不回來的家夥……和他們的主将一個樣。”
閻王輕嗤了一聲,聲音漸漸低下去。
比起形象威嚴銳利,行走在亂葬崗間,比惡鬼還要恐怖的十萬陰兵,救援隊員們明顯更相信剛剛救了他們的閻王。
再說閻王明顯對燕時洵有所忌憚,這也讓信任燕時洵的衆人安心了不少。
一物降一物。
有燕先生在,他們就不用再擔憂鬼怪會對他們造成傷害。
“不好意思,剛剛鬼叫聲太響了,我沒有聽清。您說什麼?”
隊員抱歉的笑了下,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習慣耳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了。
閻王卻輕輕搖了搖頭。
他攏袖站在原地,輕輕垂眼時,像是舊時的儒生般文雅清隽,長身鶴立,看不出半分與地獄相似的兇殘之處。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這是怎樣一位兇煞的存在,一擡手間折扇輕搖,群鬼生死未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