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如果它們說謊,是會被看出來的。
鬼魂眼含熱淚,哽咽道:“大人,我哪裡敢說慌,這個機會,我一盼就盼了一千年啊!”
這一聲飽含着苦楚的哀恸喊聲,勾起了群鬼太多痛苦的記憶,一時間,整個地獄一片哭聲。
酆都鬼差們彼此對視了一眼,歎息着緩緩搖頭。
在看到舊酆都之後,他們才知道,原來曾經對于死亡的規則,竟然是這樣的“純粹”,不允許任何複仇的行為“亵渎”死亡。
這種與酆都截然不同的行事方式,讓酆都鬼差們在詫異的同時,也對這些鬼魂們格外的同情,覺得它們在這千年間,真是受苦了。
于是,鬼差合起了名簿,一向以猙獰面目示人的鬼差,此刻卻坐在了群鬼中間,安靜的聽着身邊的哭聲,留給群鬼将這千年的痛苦全部哭出來的時間。
――鬼神的溫柔,永遠藏在冷酷之下,不會被人輕易發現。
但,當魂魄落入無法攀爬的深淵時,就會發現這份細水長流的溫柔,到底有多難能可貴。
遠勝于任何被表露在表面上的親近善良。
萬千鬼魂在由衷的感謝酆都之主。
但邺澧卻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這些事情。
有燕時洵在懷,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分不出去,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心愛的驅鬼者。
而李乘雲一擡眼,就看到了自家精心養護的花,被人連盆端跑了的場景。
他挑了挑眉,有些訝然。
沒想到在他記憶中冷漠而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小洵,竟然也有這樣熱情而具有攻擊性的一面。
也不知是被酆都之主帶壞了,還是小洵原本就有這樣的性格。
隻是李乘雲自己沒發現而已。
李乘雲笑着搖了搖頭,一撩長衫,優雅從盤腿打坐的姿勢中起身站起,風骨翩然。
李道長之前剛在白紙湖經曆過一次死亡,耗盡了全部的力量。對于他而言,剛剛與李乘雲一起共建陣法,将死亡轉化為生機的做法,還是有些吃力了。
他在原地緩了一會,讓煞白的臉色微微好轉了一些,這才慢慢站起身。
卻依舊有些虛弱。
不過李道長并沒有在意。
他站在李乘雲身邊,和自己這個多年沒有見面,再相見時,卻彼此都已經死亡的小師弟一起,遠眺着深淵中熊熊燃燒的大火。
“狗蛋兒,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李道長的聲音很平靜,但聲線之下,卻壓抑着哽咽的顫抖:“我也不敢去見師父,我怕師父問起你來,我沒辦法回答。”
“如果師父問我,說家裡的小師弟過的怎麼樣啊?我怎麼能說,我連自己的師弟死亡之事,都不知道,更加沒有為師弟做過一件事。”
溫熱的眼淚沾濕了李道長的眼角,他眨了眨眼,努力将淚水逼回去。
“燕時洵是個好孩子,狗蛋兒,你比我強,你教出了這世間……最好的一個弟子。”
李道長無法描述自己在從燕時洵口中,聽到李乘雲早已經死亡的消息時,是如何的震驚,随之而來的,又是怎樣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