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失去了一切鬼神記憶的邺澧,卻已經被身後的黑霧包裹,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消失在了戰場上。
剛剛還屍橫遍野的戰場上,随着邺澧的消失,瞬間清掃一空。
沒有滿地的屍骸血河,沒有殘破的城池和燃燒後的餘燼,鼻尖也不再缭繞着血腥硝煙氣息。
隻有一望無際的曠野,以及翻滾着咆哮怒吼的黑雲層層壓下。
天地四合,像是想要殺死閻王。
陰冷的風烈烈吹卷起閻王的長衫,血液滴落在精緻的刺繡上,山河日月都染了血。
可他卻眯了眯眼眸,站在原地緩緩仰頭看向陰沉天幕,不曾有半分動搖和畏懼。
血液從閻王的眼底湧出,順着清隽俊美的臉龐滑落,像是血淚哭泣。
但他的唇邊,卻依舊噙着不曾更改的笑容。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吓到我吧?”
閻王的聲線沙啞,卻語氣輕松,甚至帶着愉快笑意道:“難道邺澧不是你想要的大道嗎?難道燕時洵不是你想要的生機嗎?你該不會以為,如果邺澧死亡,燕時洵會像從前一樣繼續撐你的天地吧?”
“燕時洵啊,對感情遲鈍得要命,可一旦真的愛上,就不會有任何抛棄愛意的可能。”
閻王輕聲歎道:“如果邺澧身死道消,那燕時洵最可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掀了你,換一個大道來,天地依舊在。”
他聳了聳肩,輕松笑言:“我救了你,不過不用謝了,反正我也沒想要為了你,隻是為了萬物生靈罷了。”
閻王背手而立,任由狂風吹刮過自己的臉龐,刀割一樣的疼。
發絲缭亂了他的視野,讓他看不清遠在北陰酆都的邺澧,此刻是何種模樣。
不過,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閻王相信,邺澧絕不是固步自封的人,他隻是一直掩藏着自己的傷疤不肯示人。
即便千年過去,但邺澧的神魂,其實一直被困在邺地的城池上,為當年百姓們的死亡耿耿于懷。
邺澧需要的,隻是其他人的一句話,點醒他。
然後,他自己就可以看清這遼闊天地,從樊籠中掙脫出來。
大道的試煉,也是為了這件事。
可大道不肯明說,隻是沉默的注視着一切,想要讓邺澧依靠他自己的力量做出正确的選擇,成為足夠強力的存在,甚至能夠将大道替換下來。
不過,閻王卻很不喜歡大道的這副“我不說,但你要懂”的做派。
他是個實幹派,既然如此想,那就如此做。
為了這一句話,即便壓上這縷殘魂又如何?
他本就是個在百年前就該和諸神一起殒身的鬼神,應該随着舊的地府一同坍塌。
如今,有燕時洵在,地府有了新的閻王,以後的天地,也有邺澧支撐。
已經在沒有什麼,會令他挂心了。既然如此,身死又何妨?
閻王笑吟吟的看向天空,無所畏懼的準備迎接自己越界的懲罰。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