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邺澧,然後半蹲下身,擡手揉了揉野狼的毛耳朵,輕聲向它問道:“你知道頭狼在哪裡嗎?就是昨夜為我帶路的那位。”
野狼搖晃着的大尾巴猛地僵住不動了,它的眼神變得悲傷,轉過頭,注視向山林的方向。
燕時洵擡眼看去時,剛好看到将士們懷抱着狼群的屍體從山林中離開的模樣。
他一愣,卻什麼都懂了。
頭狼不會放棄它的子民。
當一切都已經結束,頭狼還沒有回來,而其他野狼都已經戰死……或許,頭狼也已經身死。
燕時洵想起昨夜頭狼帶路時,那高傲又漫不經心看過來的眼神,想到那樣強大又有情有義的頭狼會因此而死亡,他不由得在怔愣之餘有些悲傷。
他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野狼毛茸茸的頭,道:“帶我去找到頭狼吧。”
是他囑托頭狼,幫他看顧溶洞之外的安全,那也應該是他,去送頭狼最後一程。
野狼極通人性,聽懂了燕時洵話,還看明白了燕時洵和邺澧之間是誰在做主。
它的魂魄抖了抖重新變得漂亮蓬松的皮毛,矯健的身軀越向山林的方向,示意燕時洵跟上來,它來帶路。
――隻是,就在野狼轉身的時候,它還順便向邺澧翻了個不屑的白眼。
呸!誰要當人啊,吃不好也睡不好,還不自由,下輩子它還要做狼,回到古邺地,繼續守着這塊土地和山林。
看懂了野狼眼神的邺澧,生生氣笑了。
這狼怎麼回事,它知不知道誰是邺地的主人?
但邺澧再有話想說,也隻能硬生生咽回去。
因為燕時洵皺着眉,看了他一眼:“你和一匹狼計較什麼,它又不懂。”
野狼聽了,還得意的看了眼邺澧,大尾巴甩來甩去,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邺澧當時就黑了臉:“…………”
他懂了,這狼說的邺地,怕不是戰将統率的邺地吧!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和他搶時洵的綠茶,又來了一個!
還是綠茶狼!
但偏偏野狼在山林間跳躍,時不時還停下來折返到燕時洵身邊,非要用毛腦袋蹭蹭燕時洵,才肯繼續前進。
引得燕時洵時不時的輕笑出聲,看着野狼的眼神都溫和了下來。
……看來這綠茶狼,很得時洵的歡心啊。
邺澧眼神幽怨,從未這麼急迫的想要送魂魄去投胎,别管是做人還是做狼了,趕快離開時洵身邊!
當燕時洵踏進山林間時,第一時間就聞到了從四周飄散過來的血腥氣味,這讓他的神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随着行走,燕時洵很快就看到了飛濺到樹上的血迹,挂在灌木叢上的枯骨和撕裂開來的壽衣布料。
地面上,還殘留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一路延伸到山的另一邊。
雖然将士們已經将群狼的屍體帶走,但血泊裡還殘留着簇簇灰色的毛發,令燕時洵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怎麼回事。
野狼在靠近同伴們的身死之地時,剛剛面對邺澧的得意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它在血迹的邊緣緩緩站定腳步,皺起的五官間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