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血迹的邊緣緩緩站定腳步,皺起的五官間滿是悲傷。
野狼低垂下頭,輕嗅着地面上血迹的味道,分辨自己同伴們的氣息,發出嗚咽如泣的聲音。
在面對敵人時如此兇殘的野獸,卻在面對同伴之死時,悲傷抽泣得像個脆弱的幼崽。
這聲音讓燕時洵聽了也不好受,但天地之間,他可以做到很多事,卻唯獨不能改變過去。
生死已定,大道也不可以打破陰陽間的平衡。
燕時洵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拍了拍野狼,安慰它道:“放心,它們的屍體會被酆都好好安葬,魂魄也會前往投胎。狼群生前沒有做過錯事,反而積攢了功德,它們會有好的來生。”
野狼嗚咽,但還是蹭了蹭燕時洵的手心,重新邁開了腳步,一步三回頭,不舍的離開了還殘留有同伴們氣味的地方。
還沒有走到嘉賓們臨時留宿的地方,燕時洵的心就沉甸甸的墜了下去。
沿途上随處可見的壽衣碎布,以及散落的枯骨骨節,都在昭示着這裡昨夜發生了什麼。
雖然燕時洵在從溶洞離開之後,已經第一時間從天地确認了嘉賓們的安全,但是如此慘烈的現場,還是讓他清晰的看到昨夜苦戰的艱辛,狼群以自己的性命來守護生人和魂魄不受傷害。
而頭狼……
燕時洵在村外那間房屋的外面站定,伸出去的手久久沒能落在門把上。
但從門後傳來的哭聲,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汪汪你再堅持一下啊,燕哥很快就會回來,他肯定有辦法救你,你别死嗚嗚嗚。”
“不行啊,血流的太快了,布條根本止不住!”
“怎麼辦,怎麼辦啊。”
嘉賓們慌亂的聲音裡夾雜着哭聲,濃郁的血腥味在房屋周圍彌漫。
燕時洵看到了腳下塗抹于地的腦漿污血,也看到了散落在風中的銀灰色絨毛。
他定了定神,推開大門。
“吱嘎――!”
老舊門軸摩擦的聲音,引起了所有人警惕的注視。
但是當他們看清走進來的是燕時洵時,又立刻松了口氣,頓時喜出望外的喊道:“是燕哥,燕哥回來了!”
“得救了嗚嗚嗚嗚……”
本來蹲在地上的南天更是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踉跄着向燕時洵跑過來,焦急的抓住他的手臂,指着自己身後道:“燕哥,你救救狼,它快要死了,我沒辦法,我救不了……”
說着說着,南天的聲音哽咽了,眼神黯淡:“星星出事的時候,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受傷,現在又是如此。我不想,不想看到任何死亡了,燕哥。”
嘉賓們也都眼帶期冀懇求的向燕時洵看來。
他們蹲在地上,圍着的正是躺倒在血泊中的頭狼。
它漂亮的皮毛早已經被血液污染,撕裂的傷口縱橫遍布在它身上,皮肉翻卷,血流不止,還能看到碎裂的骨茬,更有咬傷和撞傷,讓它看起來傷勢極為可怖。
頭狼已經停止了呼吸,胸膛不再起伏。
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如初,死死的看着院門的方向。好像直到死亡的時刻也還在守着衆人,警惕屍骸的攻擊。
嘉賓們不肯放棄,還在祈禱着生還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