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找你的人?”姜一涵瞟一眼他們密密麻麻的排班表,說不羨慕是假的。
“都忙着呢,”Simon掏出手機看微信,滿屏幕全是紅點兒,“再說,夠頭牌級别的除了你還有誰……”
姜一涵打斷他:“可我不接男客。”
“這客是個生的,”Simon頭也不擡回微信,“頭一回約也就聊聊天,最多摸個手,這點小破事兒你還應付不了?”
姜一涵想了想:“聽說男客出手沒女客大方。”
Simon笑了:“那也比你閑一天強,”說着,他把打着編号的酒店房卡抽出來,甩到姜一涵手邊,“對吧?”
姜一涵不願意接,但他還有兩年就三十了,臨近“退休”,客人是男是女甚至是人是鬼,都沒有銀行賬戶的位數來得重要。
他扣住那張卡,Simon馬上喊領班:“賣酒的Joshua接了,趕快,投行那個給我出單!”
赤霞珠
2
房号是2019,姜一涵盯着這串用佐治亞字體鑲嵌在門上的阿拉伯金字,刷下房卡,嘀一聲,厚重的木門向内打開。
屋裡沒有淋浴聲,姜一涵的心安下來,但馬上又想,也許男客不像女客那麼愛幹淨,他們可能壓根不洗澡,一想到馬上要跟這麼個滿身酒臭的油膩男人周旋,他就皺眉頭。
會館總是訂這裡的房間,布局比自己家還熟悉,穿過客廳,在仿古屏風式的隔斷背後,逆光的橄榄綠沙發上,坐着一個清瘦的男人。
狹路相逢,對于今天接的是個男人這件事,姜一涵果然沒法适應,密閉的空間,暧昧的氣氛,他和一個同樣穿着成套西裝的人彼此對視。
對方有些年紀了,額頭和兩鬓的軟發間夾着些銀絲,不顯老,倒有種精緻的世故,他戴眼鏡,眼睛的形狀看不清,西裝是上好的,木質香水的味道也很節制,乍看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斯文人。
隻是乍看,在這層精心打磨的皮相下,這家夥用買得起一輛平價新車的錢,點了一個年輕男人陪他過夜。
風趣地打破沉默是姜一涵的看家本領,但對着個比自己大得多的陌生男人,他失語了,讓人難堪的寂靜在持續,足足有一分鐘,對方局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用一把溫和的好嗓子輕聲說:“你好。”
你好?姜一涵想笑,他入行這麼多年,第一次在酒店的房間裡聽到這兩個字,純社交式的對話,讓他差點以為自己和嫖客是平等的。
“你好,”這個自嘲的笑藏不住,冒出來爬上嘴角,“Joshua。”
大概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笑,那個老男人的神情不一樣了,耳垂微微發紅,冒失地向他伸出手:“唐……”
“先生,”姜一涵打斷他,握住那隻手,“名字是您的私人信息。”
掌心裡的手很軟,微汗,而且迅速發熱,姜一涵能斷定,這個人不光是第一次來未央、第一次叫男人,他純粹是第一次出來“玩”,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雛兒”。
根本沒想讓這家夥碰自己一個指頭,姜一涵還是在他身邊坐下,面前的茶幾上放着一瓶很舊的紅酒,仿佛是為了印證那個寒酸的賣酒身份:“全是外文,什麼酒?”
他期望聽到拉菲、拉圖堡或是香槟王之類的奢侈品牌,沒想到對方隻是平淡地說:“赤霞珠。”他答的是葡萄品種,四十來歲了,連在花錢買來的玩物面前炫耀一下都不會,姜一涵頓時覺得乏味。
“1988年的Chate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