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頁)

  瞿燕庭拿上雨傘,要下車去拍攝區域轉一圈。

  車門打開,一股濕冷的寒風灌入車廂。陸文縮縮脖子,抽緊衛衣帽子的繩,把繩尾的小金屬帽叼嘴裡。

  窗外,瞿燕庭撐傘走過,傘沿兒被雨水打得發顫,時不時掀起一角。

  孫小劍關上門:“我的媽,凍死我了!”

  陸文咬着金屬帽,屁股在座位上蹭了蹭。莫名的,他想下車去看看。可他既不是導演,又不是攝影,現在有什麼理由下去?

  雨幕傾落,他瞧不見瞿燕庭的影子了。

  玻璃窗蒙上一層霧,陸文抽張紙巾擦掉,很快又漫上一層,漸漸的,潮濕的紙團丢滿了半張桌子。

  最後一次,他用手掌擦去霧氣,清晰片刻的視野中,瞿燕庭從不遠處回來了。

  陸文喊:“鵬哥,再來杯咖啡!”

  李大鵬應聲:“馬上給你泡!”

  陸文伏在桌上,假裝一直讀劇本。

  瞿燕庭上來,返回小卡座。外套微微潮濕,穿着更冷,他先解開脫下。剩一半的咖啡已經涼了,他沒碰,手臂交疊抱在前胸。

  李大鵬端來新泡好的,熱乎乎的一杯,放在陸文的手邊。

  陸文說:“鵬哥,我背台詞嗓子疼,想喝胖大海。”

  “……”李大鵬也快喊他祖宗了。

  等屏扇又拉起來,陸文将杯子往前推:“瞿老師,不嫌棄的話,你喝了吧。”

  瞿燕庭伸手去端。陸文的手還未收回,指肚貼在杯身,覺得燙,指尖不小心觸到瞿燕庭的手指,冰一樣的冷。

  他看瞿燕庭隻穿着單薄的襯衫,問:“借你件衣服穿?”

  來重慶沒帶多少厚衣服,但瞿燕庭想說“沒關系”,這種天氣很糟蹋衣服,他不想欠人情。

  可陸文已經去床邊拿了,拿來了那件白皮顯白、麥皮顯黑、黑皮變烏雞的煙紫色毛衣。他猜到瞿燕庭介意什麼,所以故意拿這件。

  然後他故意道:“借衣服是其次,我主要想看看白的人穿什麼效果。”

  瞿燕庭穿上,套在襯衫外。大了些,肩線落在手臂種疫苗的位置,袖管蔓延到虎口,隻露出十根修長的手指。

  衣色和膚色相稱,顯得格外溫柔。

  人家穿了,陸文卻收回視線,低頭埋進劇本。

  瞿燕庭也拿出紙筆,在拍攝區域踩了盤,他要重新設計分鏡。導演系畢業近十年,這是十年間他第一次名正言順地畫分鏡。

  下筆之際,瞿燕庭對着空白的紙張凝神。陸文悄悄擡眸,盯着對面的筆尖,擔心瞿燕庭轉行已久,生疏了。

  陡地,瞿燕庭落筆打格,标鏡号、景别、攝法、主要内容,安排每個鏡頭的秒數。他颔首伏案,一筆不停地填滿整張白紙。

  偶爾抽出半秒,他問:“劇本讀完了?”

  陸文一激靈,心虛地連翻幾頁,目光卻不肯收。見瞿燕庭一口氣設計完分鏡劇本,換一張紙,像打牌赢錢似的,曲起兩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要多少?”陸文條件反射。

  瞿燕庭說:“有尺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