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盡頭,
步子越慢,他聞見一股濃濃的魚腥味。
“燕庭!”任樹看見他,大步迎過來,“這地方寒碜,你怎麼來了!”
瞿燕庭沒表明原因,說:“我明天上午的航班,
還沒告訴你。”
“你不早說,我就怕你這樣!”任樹急得撸一把頭發茬,“我調場次,晚上我給你送行,明早我送你去機場。”
瞿燕庭搖搖頭:“你該幹嗎就幹嗎,忙你的。”
言語間,瞿燕庭越過任樹的肩膀掃向人群,最外圈是幹雜活兒的,裡面依次是攝影組,照明師,一身紅的化妝老師踮着腳,在給男主角補妝。
粉撲拍在臉上,軟軟的,陸文的目光也一并柔和,瞿燕庭一出現他就看見了,沒移開視線。
昨晚不經大腦地發那樣一條消息,沒想到瞿燕庭會答應,今早一翻拍攝通告,陸文把腸子都悔青了。
劇組租的魚攤,今天拍攝葉杉賣魚殺魚的戲份。
補完妝,陸文穿過人群,他覺得抱歉,瞿燕庭不碰魚蝦,待在這兒是活受罪。可瞿燕庭是為他來的,他又禁不住雀躍。
手摸進兜裡,陸文停在瞿燕庭面前,同時掏出一盒薄荷糖,自己倒兩粒,餘下整盒全塞給對方:“瞿老師,這兒不好聞,你含顆糖壓一壓。”
瞿燕庭接住:“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陸文解釋,“昨晚發生那些,我哪還記得要拍啥啊。我就是想,想讓你來……”
薄荷糖在舌尖微融,涼如含冰,瞿燕庭張一點口倒吸氣。他說話算數,盡管環境不好,他也會盯完這一場戲。
陸文問:“什麼時候走?”
“明天上午。”瞿燕庭回答。
陸文不要含糊的:“具體幾點鐘?”
瞿燕庭不傻,問清楚時間無非是要送機,人多,他低聲拒絕道:“小風會送我到機場。”
陸文沒再多說,用力抿住嘴,嘴角都要擠壓出一個小酒坑來。瞿燕庭見識過這副可憐樣,殺傷力一般人抵不住,他眼不見心不軟,把臉撇開。
“……”陸文難受道,“你都不稀得瞅我了?”
餘光輕抛,瞿燕庭說:“人高馬大跟個柱子似的,少賣萌。”
陸文不承認:“我這是真情流露。”
“你對我流露什麼?”瞿燕庭擡起手,把陸文的領子抻平,在那張寬直的肩膀上拍了拍,“對你寶貝兒女朋友流露去。”
“我——”
陸文剛開個頭,場記催人就位。
魚攤圍成四方一圈,三面桌,旁邊挨着賣海帶蝦米的,桌上晾着新鮮的魚蝦,桌前的長方形大盆裡是遊動的活魚。
陸文繞進去,垂手坐下,小破椅子嘎吱響。他從未親自買過菜,今天是第一次踏足菜市場。
為了演好這場戲,陸文提前兩小時到,觀察攤販的表情、動作和待人接物的方式,再揉入葉杉自身的特點,稍作調整。
說實話,陸文蹭到哪都膈應。但一開機,他不管不顧了,抄起抹布擦桌子,擺好電子秤,磨菜刀,熟練地撚開一把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