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5頁)

  說實話,陸文蹭到哪都膈應。但一開機,他不管不顧了,抄起抹布擦桌子,擺好電子秤,磨菜刀,熟練地撚開一把塑料袋。

  瞿燕庭陷在帆布折疊椅中,專注地盯戲,陸文忙活的這一套細節活靈活現,他嚼一粒薄荷糖,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一位阿姨停在攤位前,挑了兩條魚,葉杉撈起來,肥美的活魚蹦得很歡,從案闆上一下子蹦回了水裡。

  段猛離近攝像,被濺了一臉水:“小陸,哥愛你,悠着點。”

  陸文忐忑地拍第二條,把魚撈在案闆上,魚頭和魚尾瘋狂彈動,他用雙手拼命按住,台詞都忘了說。

  好不容易拍完這組鏡頭,該殺魚了,陸文一手按着魚,一手握着刀,鏡頭向他推近,他“哐”地一下,把魚尾巴斬斷了。

  瞿燕庭:“……”

  陸文進組前跟保姆學,沒學會,把手劃一道口子,等養好直接來重慶了,他讪讪地說:“導演,我不會殺魚。”

  任樹犯難,魚攤老闆是重慶本地人,心很大,交接完就回家睡覺了,他環顧一圈:“我也不會,誰會收拾魚,教教他。”

  劇組這幫人術業有專攻,沒人擅長這個,有一兩個會的,也隻是手忙腳亂的業餘水平。陸文不免焦灼,這是瞿燕庭臨走盯他的最後一場戲,他必須要演好。

  重新撈了一條魚,陸文左手按住魚頭,右手拿刀刮鱗,雙臂肌肉繃得緊緊的。突然,魚尾猛地掀起來,刀刃劃偏從左手手背上擦過。

  周圍好幾個人驚呼,任樹喊住他:“小陸!别逞能!”

  橡膠手套破了,陸文摘下來,好歹手沒受傷。現場亂中有靜,都在發愁接下來該怎麼辦。

  瞿燕庭在手心一股腦倒了七八粒薄荷糖,全丢嘴裡,臉頰微微鼓起來,他起身,脫掉外套,在一水兒詫異的目光中挽袖走去。

  陸文讷讷地:“瞿老師……”

  “閃開。”瞿燕庭繞進去。

  濃郁的腥氣直往鼻孔裡鑽,瞿燕庭屏住呼吸,手套壞了,便赤手接過刀。

  他将蹦飛的魚抓回來,那東西還要逃,刀把在掌心輕掂一圈,薄刃翻上,手起刀落,他拿刀背在魚頭上狠狠一砸!

  所有人看直了眼,難以置信瞿燕庭會幹這個。

  這方空間容納兩名成年人略顯逼仄,陸文挨在一旁,側着身,不可避免地碰到瞿燕庭的肩膀。他是個例外,不吃驚,也不欽佩,心尖像被揪了一下。

  這雙纖韌白淨的腕子,握筆打字的手指,曾經都做過什麼?是否在青蔥的年紀犧牲一整個周末,從早忙到完,沾染滿身的魚腥?

  陸文不得而知,不敢去猜。

  羊絨衫的袖子很寬松,從肘部滑下來,瞿燕庭在腰間蹭了一下,三兩次後耐性耗光,用胳膊肘捅陸文的肚子。

  “長點眼力見兒。”他說,“幫我撸上來。”

  陸文單手圈住瞿燕庭的手腕,虛握着往上推,将細膩的衣袖堆回肘彎,袖口犯潮,已經不可避免地濺濕了。

  瞿燕庭教他:“先敲魚頭,讓它老實不動,就好殺了。”

  刀尖直指鰓口,從縫隙中切入,将鰓片切開用刀尖一勾,同時給魚翻個身,勾出鰓的一邊貼住案闆,“喀”地剁下來。

  瞿燕庭處理完魚鰓,刀刃垂直向下:“刮鱗這樣拿刀,順着魚鱗紋路一排排刮,亂刮一氣弄不幹淨。”

  陸文聽得認真:“我知道了。”

  刮完鱗,瞿燕庭剖開魚肚處理内髒,怕陸文記不住,收拾完又撈了一條,直到把陸文教會。結束時,瞿燕庭随手一楔,将下刀尖紮在了木頭案闆上。

  陸文遞紙巾:“謝謝瞿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