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周圍的擡杠,陸文默默刮胡茬,耳邊莫名盤旋起阮風的聲音,笑眯眯地喊他“哥”。一走神,鋒利的刀片在下巴留下一道小傷口。
陸文沖掉泡沫,揚着臉照鏡子,傷口滲出的血珠被水稀釋,變成一抹水紅色。顧拙言漱口擡頭,一齊照鏡子,問:“要不要緊?”
“小事。”陸文拍須後水。
顧拙言道:“不是故意的吧。”
“啊?”陸文龇着幾顆牙,“我幹嗎故意劃傷,自虐啊。”
顧拙言拿毛巾按一按臉:“昨天讓人家端着下巴看鼻子,今天可以端着下巴看傷口,明天沒準兒就端着下巴看口腔潰瘍了。”
記憶漫上來,陸文想起他喝醉後顧拙言說的話。擱在平時,他一定會罵對方胡說八道,或是大驚小怪,可能因為額角的脹痛,他此時停下動作,一句話也沒得講。
顧拙言也沒有在浴室談心的興趣,催促道:“洗完沒有,騰地兒。”
陸文閃人,不知從哪冒出一股子心慌,大聲說:“吃頓早午飯吧,我請客。”
在酒店餐廳吃的,哥四個都餓了,大快朵頤沒怎麼交流,吃飽飯各回各家,蘇望不順路,連奕銘要開會,陸文蹭顧拙言的車回南灣。
天氣不錯,晴朗得不似寒冬,陸文放下遮光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年底了,今年春節在哪過?”
顧拙言的“老婆”重拾學業,在美國進修,逢年過節總要你去或者我來,他道:“在這邊,凡心回來過年。”
陸文異想天開道:“你說我有生之年能上一次春晚嗎?”
顧拙言說:“春晚有什麼好上的,在家陪陸叔吃餃子多好。對了,你這部戲拍完沒有啊?”
“即将殺青。”陸文歎口氣,“我人生中第一部
男主角,怪舍不得的。”
顧拙言糾正道:“你第一部
男主角是《今夜無眠》。”
那部腦殘驚悚片,去年年初上映的,排片率和上座率跟同期影片存在斷層差距,最終提前下映,被陸文封存在記憶的深處。
上映第一天,連奕銘給索菲全體員工發了電影票,蘇望包了場,顧拙言請親妹妹全系同學去看電影。
當晚,他們四個人一起去看,進廳的時候情比金堅,散場的時候差點恩斷義絕。為了這破片,陸文在聊天群說了半個月好聽話,才挽留住這份感情。
如今回想起來,顧拙言依舊心有餘悸:“這次的劇靠譜吧?”
“當然了。”陸文覺得力度不夠,再加一句,“廢話。”
顧拙言說:“那就好,可别又雷死人。”
陸文在狹窄的車廂蹬了一腳,把腳下的塊毯都弄歪了,反駁道:“你丫才雷人,這部戲是瞿老師的作品,是他真正的處女作!”
“我隻是個帥人。”顧拙言不氣不惱,反而笑起來,“你不說你演得多好、導演拍得多好,光急赤白臉地維護那位瞿老師。”
陸文:“怎麼地?”
顧拙言:“啧啧。”
“你啧個屁。”陸文砸對方一拳,把話題扯開,“等我殺青了再約。”
快到南灣的園區,顧拙言減速駛到外門前,停下來,沒立刻彈開鎖。他們這幫人不必擔心受欺負,但是人都有頭腦不清的時候,尤其身處誘惑大的娛樂圈。
“凡事别沖動。”顧拙言叮囑道,“反正多長個心眼兒沒壞處,是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