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燕庭說:“不是大福,是沐浴露的味兒。”
陸文裝傻:“是嗎?”
“你沒聞到嗎?”就像準備了秘密禮物卻遲遲不被發現,瞿燕庭急切地别過臉,“你聞一下香不香?”
陸文想起重慶,想起101洗手間裡瞿燕庭崩潰的那一幕,想起在水流下被搓紅的雙手,他俯身用鼻尖輕嗅,說:“香……”
被哈癢般,瞿燕庭敏感地縮起肩膀,心中卻滿足了。
門外“喵嗚”一聲,黃司令的肉臉擠着門框,果然想進去撒野,它蹿了蹿,試圖用爪子把門闆撓開一條縫。
黃司令折騰了一會兒,确定進不去,煩躁地在客廳裡轉悠,繞過茶幾發現地毯上的大福,它撲過去,拱着鼻頭聞了聞味道。
黃司令不愧是一隻饞貓,圍着飽滿的大福轉了幾圈,探出貓爪,一巴掌将外層的白糯米皮扒開一個小口子,聞見了桃子肉的香氣。
黃司令卧在地毯上,把幹淨的前爪撓向大福,又怕主人發現,偶爾轉着眼珠望一下卧室門,等奶油漏出來弄髒了橘色的毛發。
它吃到一粒白桃果肉,又軟又甜,于是變本加厲地大口吃,吃完在地毯上滾了一圈,舒服得喵喵叫。
北方的初春總是刮風,陽台的一扇窗沒關嚴,夜風鑽進來吹動架上的一盆昙花。短暫綻放的花瓣微微顫抖,好像随時都會凋落。
玻璃門相隔的卧室裡,瞿燕庭仰躺在枕上,真絲睡袍和絲綿的被單貼合在一起,舒适又柔軟,他聽着呼嘯的風聲,忘記自己有沒有關窗。
瞿燕庭偏過頭去,試圖望向陽台察看一二,他望見那盆昙花在視野中搖晃,卻不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
他昏昏沉沉地落入失魂狀态,在清醒和睡眠的交界點徘徊,回頭看着陸文的臉龐,大腦閃回出無數淩亂的碎片。
雨夜車禍,他噩夢的開端。
禁閉在房間窗口看煙花的除夕。
為了活下去四處打零工的放學後。
在收養同意書上簽名。
第一次撫摸鏡頭,第一次得全系最優,第一次有勇氣談及夢想。
光鮮又渾噩的生活。
瞿燕庭被回憶弄得視線模糊,一抹潮濕滑落眼角後才恢複了清晰,他怔怔地看着陸文。
陸文下車挑釁地看他。
陸文出糗惹他笑。
陸文坐在前桌和他聊天。
陸文給他小米粥,一次就記牢他不吃魚。
陸文向他吹牛,誤會他。
陸文握他的手,抱他,偷一枝花給他。
陸文沉入水底捧起他。
陸文說喜歡他,這一生隻喜歡他。
陸文在除夕給他放最漂亮的煙花。
瞿燕庭記憶裡的碎片從灰白變成彩色,像陽台一室的花朵,他張開左手舉在上方,無名指的銀戒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