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英身為影後經驗豐富,所以更覺好笑,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唉,三十五歲後就沒拍過激情戲了,還蠻期待的。”
陸文腼腆地笑笑,一米八八的身軀杵在牆邊,像座不太好使的立鐘。
“好怕觀衆說我老牛吃嫩草。”塗英又道,“小陸,你心情不好嘛,你這樣讓姐姐很尴尬。”
陸文連忙搖頭,不知道怎麼解釋,又熱,臉龐都漲紅了一點,這時瞿燕庭朝他走過來,手掌按住他的背,替他說:“塗老師,你就别逗他了。”
工作人員不敢越矩,塗英的資曆和年紀擺在那兒,便随心地開玩笑:“好吧,導演心疼了。”
這下瞿燕庭也不好意思起來,說:“沒有……他沒經驗,你帶帶他。”
背後的手掌上下捋動,陸文感覺體内的弦在被瞿燕庭撩撥,他反手向後,偷偷抓住那隻手,撒嬌地掐了一下。
清了場,任樹給陸文和塗英過戲,講解假動作如何處理,哪些鏡頭需要借位,等等。
和拍攝《第一個夜晚》時一樣,任樹不碰女演員,把瞿燕庭拽來擺弄,隻不過這次沒親自動手,而是直截了當地往陸文身前一推。
“握他的腰,用左手。”
“閉眼,聞頭發絲。”
“抱起來。”
“撲他。”
将姿勢和角度從頭到尾順了一遍,瞿燕庭爬起來,壓低眉骨整理淩亂的頭發,幸好光線調得微暗,沒人注意到他耳廓通紅。
陸文口幹舌燥,别過臉咳嗽了兩聲。
一切準備就緒,攝影和收音站好位置,任樹退到監視器後,瞿燕庭在攝影師身側近距離看鏡頭,開拍。
陳碧芝穿着件妖冶的寶藍色旗袍,濃妝豔抹,用她最拿手的那一套,沒骨頭似的,極盡風騷地勾引孟春台動情。
而孟春台靠坐在床頭,耷着眼皮,不看雪白的大腿,隻盯着搖曳的旗袍,那一抹藍色讓想到了陶素宜愛穿的陰丹士林。
他緩慢地擡起了眼,表情漠然又空洞,當陳碧芝将長指甲刮上他的下巴,癢癢的,他回了神,從胸前的口袋掏出那枚懷表。
陳碧芝捏着金鍊拎起來,說:“送給我的?”
孟春台道:“嫖你,夠麼。”
陳碧芝嬌笑:“說了白讓你快活,但你非要送的話,我當然收。”
鼻息撲近,孟春台偏頭躲開了陳碧芝的紅唇,他不想和妓女接吻,或者說,他此刻沒情緻吻一個女人。
陳碧芝毫不在意,擡手摘下鬓間的珠花,用嵌在寶石下的羽毛搔孟春台的喉結。
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住誘惑,何況陳碧芝了解一切對付男人的手段。
鏡頭橫搖,瞿燕庭沒跟着攝影師移動,立在衣櫃前直視雙人床,他抱着肘,将T恤抓得和孟春台的襯衫一樣皺巴。
前戲的幾個鏡頭拍了五十分鐘,陸文入了戲,劇本上的字句在他腦海中拼湊成畫,驅使着他的動作和反應。
孟春台被陳碧芝一步步瓦解,這段日子壓抑的所有情緒如同卷起的罡風,這場性事跟情欲無關,他隻想要瀕死前的發洩。
當陳碧芝意識到孟春台的狀态轉變,已經晚了,她徹底淪為被動,在孟春台可怖的力量下,她這個歡場老手第一次在床上感到恐懼。
陳碧芝終于明白,孟春台說的“去死”,也許并非一句玩笑。
有陣清風吹進房内,瞿燕庭的手臂泛起一層雞皮,他擡起右手,握拳抵在唇邊,整個人釘在原地許久沒有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