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其實壓根兒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楞頭青,而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或許他心裡深處的确藏着一顆赤誠之心,對伊舍爾的崇拜也不饞虛假,更發自内心的渴望在這片土地上實現平等與博愛,但到了要做決定的時候,他總會毫不猶豫的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清醒地選擇後者。
僞裝和表演就像刻在他骨子裡的本能一樣,成了他的真實的一部分。
狗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但這家夥着實真實的有點兒讓人害怕。
看着愣住的狗熊,格羅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話說的太重,連忙收起了那冷血的表情,雙手握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做起了思想工作。
“别天真了,我的朋友,這可是戰争,戰争哪有不死人的?何況我就一個普通人,也沒有伊舍爾将軍那能在敵後七進七出的本領,用一千人換一萬人的生存,換哪個将軍都會這麼選。”
“我知道……”狗兄苦笑了一聲,“或許是我矯情了……隻是他們總家人家人的叫我,我總免不了把他們當我的家人,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恨不得今晚死的是我。”
他并不會幹涉這裡的指揮,也沒那個權利,隻是想表達自己不成熟的看法。
“哎!您會這樣想,他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格羅夫重重地歎了一聲,語氣愈發沉重,“我們都做好了死去的準備,不隻你我,第五千人隊的小夥子們也是一樣,我們都是一家人……為家人犧牲,我們早該準備好了。”
那些小夥子明明是最先趕到目的地的人,他們本該接受榮譽和勳章的褒獎。
而現在,他們要去打一場沒有退路,也沒有增援的決戰。
這對他們來說大概會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格羅夫将軍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将胸中的濁氣呼了出去,接着轉身走去了指揮帳的門口,想吹吹外面的涼風,
做出這個決定的他并不好受。
也許聯盟的兄弟會覺得他冷血,但他倒希望自己能真的當一個冷血的家夥。
那樣或許會好受很多。
背對着陷入沉默的狗熊,格羅夫用沙啞的聲音說着。
像是說給自己,又像是單獨說給他。
“見好就收……我不想把這句話用在這樣的場合,但這也是你們的諺語……”
“我說的對嗎?”
想到天都的傷亡比這裡隻多不少,狗兄沉默地點了點頭。
“也許你是對的。”
……
米爾揚斯縣,昏沉的夜色漸漸變成了蒙蒙亮的天。
炮聲雖然前半夜就停了,但槍聲卻是響了一整個晚上。
所有人都低估了第五千人隊的抵抗意志,甚至包括第五千人隊自己。
十夫長戰死了百夫長接着上,百夫長也打沒了千夫長帶着警衛上。
整個千人隊打到最後,高級軍官全都死完了,反而隻剩下了馬喬裡這個十夫長。
泡在死人堆裡,他摸了一塊碎玻璃,悄悄探出掩體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況。
停在路中間的那輛坦克仍然盯着這邊,威蘭特人壓根沒有給自己留尾巴的打算,正在挨家挨戶的搜索。
他們似乎鐵了心的要殺了他們所有人,而且甯可錯殺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