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廢土的偏遠一角,被堵在通往前線路上的尼揚在汽車裡和自己最信賴的學生兼助手菲奧多度過了一個簡單的新年。
看着斟酌許久始終無法在征讨檄文上落筆的“鼠先生”,菲奧多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他印象中的師傅不是這樣的。
即使是在加拉瓦公爵膝下做仆人的時候,這位先生的脊梁也是挺直的。
可為什麼?
到了拉西這裡,這位一身傲骨的文人卻把頭顱低了下來。
僅僅是因為那家夥殺人如麻,瘋起來連自己人都殺嗎?
他心中怨氣窦起低聲埋怨。
“……您要寫不出來我可以替您寫,您要是怕了我可以替您去死。”
說完他便要伸手去摘尼揚手中的紙筆,卻又被後者給搶開了。
“你别淌這渾水!”尼揚訓斥了一句又對着那空無一字的紙思量起來。
菲奧多并不服氣直視着他的眼睛。
“那是您的學生,您教我們要端正做人,可您為什麼不支持他們。”
尼揚擱下紙筆,費力地挪着身子,轉過來面向自己的學生。
“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們想打倒拉西,想過打倒了他之後的事情沒有。”
菲奧多毫不猶豫道。
“當然想過,我們會建立代表會,然後像巨石城的幸存者們一樣建立我們的根本法。”
看着他挺直胸膛的小夥子,尼揚笑出了聲來,沒忍住又是一陣咳嗽。
“靠你們?就憑你們這些還要向父母伸手要學費的孩子,去給那些海外歸來的勞工們發薪水?”
菲奧多臉色辣紅,不知道老師為什麼要提起那些海外歸來的勞工,隻知道那眼神是不相信他們能辦成事的。
“你莫瞧不起我們!”
尼揚搖了搖頭,輕輕地喘息着。
“我沒有瞧不起你們,我深愛着你們每一個人,所以我素來是不贊成在課堂裡搞政z的,我們應該把更接近本質的真理交給孩子,而這也是我和卡巴哈爵士最大的分歧……咳咳,他說治病得用猛藥,矯枉必須過正,但我說照他那麼搞,再來一千所大學也得變成一千根柱子,把我們所有人都釘死在上面。”
一個人如果隻從書本上獲取知識,就難免會用意識形狀來看待客觀的問題。
而這一定會掉進盲人摸象的陷阱。
阿布賽克隻是個碼頭工,他不懂那麼多大道理,但卻有着豐富的江湖經驗,和三教九流的群體都能搞好關系,并且知道他們想要什麼。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制衡住好色的杜瓦塔,貪财的沙魯克,以及愛好藝術品以及結交文人雅士的尼格利……
也正是因此,軍團打過來的時候隻跑了個沙魯克,而不是三個蠢才全跑了,就留下一群各懷鬼胎的蠢蛋等着被逐個擊破。
那就算聯盟把都城搬到天都也沒用,什麼“屠夫”、“叢林之鼠”、“鐵将”都隻能抱頭鼠竄地跑,頂多誰聰明跑得快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沒有思想”的庸才,卻偏偏是卡巴哈爵士那樣的知識分子最瞧不起的。哪怕阿布賽克把他從亞努什的刀下硬拽了出來,他們也會打心眼裡認為這群沒有指導綱領的土匪能赢隻是僥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