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曉蘭理解不了的情感。
一個離婚的農村婦女,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娘家的收留,陳旺達開口說解決戶口和田地,村裡其他人的接納,才讓劉芬不至于惶恐,不至于做沒根的浮萍。
“苦盡甘來了嘛,今天高高興興的,不要哭哭啼啼。”
陳旺達叫她趕緊坐下,劉芬不好意思用袖子擦了眼淚。
另一桌,有個喜歡做媒的湊到陳四嫂耳邊嘀咕,“這阿芬離婚也有一年了,新房子建好,女兒考上大學,她是不是要想下自己的親事了?”
“咋的,你要給她做媒啊?”
陳四嫂來了興趣。
兼職幹媒婆的婦女壓低了聲音,“我家裡那個小叔子你看成不成?親事成了,他就搬到這房子來,和阿芬兩個在鄉下把田種好……”
陳四嫂一臉見鬼的表情。
那也是村裡的人都瞧不起的男人,喝過酒就喜歡打女人,老婆被打回家了,丢下兩個孩子。别人家同齡的小孩兒在上學,這兩個還要在家給酗酒的男人洗衣做飯,這種男人介紹給劉芬,腦子昏頭了吧?
“你想得倒是挺美。還把兩個孩子帶到阿芬家,住着阿芬家的新房子,讓大學生去養好吃懶做的後父,養兩個沒血緣的便宜弟、妹?”
那幹嘛還離婚啊,跟着夏大軍過不挺好的,夏大軍再混蛋還是夏曉蘭的親爹,和劉芬還是原配夫妻呢!
做媒的婦女惱羞成怒,“女兒考上大學将來也要離開她嫁人的,那她自己都是離過婚的,女人離婚了還值啥錢!”
陳四嫂和她拉開了距離。
劉芬值不值錢?
劉芬現在和剛離婚那會兒差别可大了。
皮膚變白了好多,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大紅大綠的張揚,可料子瞅着就不便宜啊。
劉芬和李鳳梅手上都戴了隻金镯子,夏天都穿短袖也沒法藏。
陳四嫂和劉芬說話時,還聞到了香氣,是雪花膏吧?
反正從哪裡看,劉芬都像是徹徹底底的城裡人,人家在鄉下修了房子,也不見得要回鄉下來住。離過婚咋樣,要嫁人也不會嫁給這種條件的男人!
李鳳梅幫忙招呼着村裡人吃菜,剛好路過這裡,聽見了那媒婆女人說的話。
李鳳梅毫不客氣瞪了對方一眼。
那話也戳了李鳳梅的心窩子,她就是離過婚再嫁的劉勇,劉勇就算不賺錢的時候,也從來不打女人的。她那時候啥條件,阿芬現在啥條件?小姑子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
酒席上的暗流湧動,夏曉蘭是不知道的。
今天是啥日子,不會有人蠢到跑到夏曉蘭面前給她媽做媒。陳慶也不是說什麼不着調的事兒,這不是要開學了嗎,他問問夏曉蘭要訂哪天的車票,倆人是不是要一塊兒結伴去京城。
“我爺爺想和我一起去,你要是跟着我們的話,路上有個照應。”
陳旺達當了多年村長,孫子考上了京城的大學,老爺子趁着身體還硬朗,也想去京城轉一圈。看看天安門廣場,看看偉大領袖的照片。老骨頭還能動彈,爬爬長城也是行的!
“一起去也行,你哪天走?”
劉芬和李鳳梅都想去,劉子濤還沒開學,抱着夏曉蘭的大腿嚎了半天想去京城,說啥都不放開。
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兒,和陳慶爺孫倆一起去,路上的确能想相互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