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微微欠身,“馮氏女見過淳于世子。”
帳幔裡傳出一聲冷笑。鏦
“馮氏阿蘊,不愧許州八郡第一美。”
分明是褒贊的話,可落入耳朵卻好似鋼針,字字紮人。
馮蘊前世與淳于焰有些不太愉悅的交集,知道這人癫狂,扭曲,于是眼觀鼻、鼻觀心,禮數周到但疏離。
“想必世子已知馮氏女來意,我願以農事要術換世子粟米十萬石,宿麥十萬石……”
“農事要術?”一聲嘲弄,好似在說馮蘊自不量力。
簾子無風而動,一個仆從捧檀木托盤半跪在前,輕喚一聲世子。帳幔裡便探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握住青瓷盞……
細微的動作優雅至極,馮蘊很難忽略。鏦
若非前世吃夠了這人的苦,她隻怕也會被勾得心亂如麻。
“世子不用小瞧我手上的農事要術,它可為雲川帶來成倍的收獲,并一改耕作的劣勢。從長遠計,世子穩賺不虧。”
淳于焰笑了。
“單靠你一張巧嘴便要我二十萬石。馮氏女,你這心胸……真是非一般大。”
馮蘊深呼吸,隻當聽不出他話裡的譏诮和羞臊。
青瓷盞輕響一聲,淳于焰再度發問:“何人指派你來的?裴妄之,還是蕭子偁?”
馮蘊道:“世子明鑒,小女子守着偌大的府邸,幾十口人幾十張嘴,無糧可用,難以生存……當然,也想以此向裴将軍邀功,換得安甯。”鏦
亂世女子,無非為活下去。顯然淳于焰清楚她的處境,聽了這話似是信了,又問:“雲川有二十萬石米糧藏于安渡郡,你如何得知?”
這件事,馮蘊上輩子隻在事後聽了一嘴,并不确定是不是有這二十萬石糧存在,更不知淳于焰把糧藏于何處……
這也是她為何試探的原因。
馮蘊低頭,淡淡開口,“不瞞世子,是有仙人托夢相告……”
“裝神弄鬼。”一聲冷笑染上寒意。
“桑焦、殷幼。拖下去,殺了。”
馮蘊身上涼了一半。鏦
若說怪僻,淳于焰敢稱第一,無人稱第二。
他是真的說殺人就殺人,從不手軟。
“不要!”馮蘊故作害怕地退後兩步,咬着下唇遲疑片刻,搖頭喃喃,“阿及,還記得雞鳴寺的并蒂雙生蓮嗎?”
仿佛一瞬,又似過了很久,才聽得帳裡的淳于世子清冷的聲音。
“你是何人?”
馮蘊答:“蓮姬。”
一股寒氣無聲無息蔓延開來,像毒蛇的信子,凝結在馮蘊的臉上,但帳中人久久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讓人懷疑屋子裡究竟有沒有人。鏦
淳于焰和蓮姬的事情,是馮蘊前世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