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沒有回頭,長袖一揚,舉臂做了個揮手的小動作,優雅地走下了木梯。
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愉悅,很愉悅。
她越是愉悅,敖七就越是氣不過。蟄
他很想跟上去吐一吐胸中濁氣,又覺得自己生氣很沒有必要。
馮十二娘是舅舅的姬妾,不是他的。
看守不力最多挨二十軍棍,又打不死人。
可他偏生心裡就像有股火在燃燒。
雅榭裡帷幔飄飛,冷寂無人,敖七立在原地,失望、無措,以及失落,攪得五髒六腑好似都疼痛了。
最後,無能為力地在臉上狠狠抽一巴掌。
“叫你喝酒誤事!”蟄
花月澗的主家不見蹤影,敖七沒逮着人,将滿身是傷的阿樓從柴房裡拎出來,又一并揪出兩個管事和幾個仆從和小倌。
人家是正當營生,問不出個所以然。北雍軍的名聲本就不好,敖七也可以不在乎舅舅的名譽,将人狠揍一頓出口惡氣。
但他提不起勁,覺得很無趣。
他滿腦子都是闖入雅榭時看到馮蘊衣裳不整捆在柱子上的樣子,還有,當馮蘊談及此事平淡得不值一提的口吻,如在他心裡壓了一塊巨石,酸澀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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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樓是被兩個兵丁擡回屋裡的。
仆房陰冷,他渾身是傷,痛得龇牙咧嘴。蟄
當上管事後最好的一身衣裳就這樣毀了,他看到那些破破爛爛的布料,比看着血淋淋的傷口還要難受。
他沒臉去見女郎了,把臉埋在草席上的褥子裡,覺得丢人。
“女郎來了。”常大才的聲音帶着驚喜。
阿樓傷得比常大才更重,想爬起來行禮都做不到,一時臉紅耳赤,狼狽得很。
“躺着。”馮蘊沒什麼表情,看一眼阿樓委屈的樣子,眉頭皺了皺,回頭便招呼小滿将吃食端到小屋裡來。
小滿笑嘻嘻應喏,放下飯菜,又将帶來的傷藥一并奉上。
馮蘊打開瓷瓶,認真叮囑阿樓和常大才兩個,如何互相上藥。蟄
阿樓羞愧,“我沒有辦好差事,不該吃飯。”
馮蘊看他那一副瘦骨伶仃的樣子,哼笑,“不吃飯怎麼把身子養起來,怎麼為我做事?”
聽女郎溫柔說笑,阿樓更是羞愧得擡不起頭來。
下人房,不該是貴女踏足的地方,但女郎來看他了,還為他帶來了吃的和療傷用的。
他覺得自己無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馮蘊看穿他的心思,平靜道:“這次差事你們辦得很好,挨了打,但換得了二十石糧。覺得值麼?”
常大才傻乎乎地笑,摸着傷口大喊值得。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