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若不出聲,她便保持着揖拜的姿勢紋絲不動,就連臉上淺淺的笑容都沒有改變半分。
馮家家學是很嚴苛的,阿母那時對她也多有約束,馮蘊的禮儀不會讓李桑若拿住半分錯處……
太後久久不叫平身。
花廳裡寂靜一片。
直到裴獗的聲音響起。
“我讓你來,你說身子不适,太後來叫,你便應了。”
一句話給足了李桑若面子,又點醒了衆人,他這位夫人“身子不适”,再這麼“拜下去”,便是李桑若有意為難了。悋
不輕不重的話,暗藏的全是夫妻恩愛。
李桑若胸口的酸澀,快把她逼得窒息了。
嫉妒最是令人瘋狂和無序…
這一刻,她腦子裡閃過許多怨毒的想法……
碎屍萬段,五馬分屍,煎炸火烹,她恨不能用世上最狠最惡的方式讓這個馮十二娘死在她的手裡,但最想看到的,還是裴獗對她的厭棄……
“瞧瞧,這是什麼美人,把哀家都看呆了。”李桑若目光微斂,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夫人請入席吧。”
“謝太後。”悋
宮人都識相得很,将馮蘊的桌席安置在裴獗的後面。
離他不太遠,但也不方便說話,除非不要儀态了。
“可好些了?”裴獗回頭,果然不要儀态。
馮蘊沒想到他在外面還是有話說的。
她微垂清眸,面頰泛粉,用一種欲說還休的眼神嗔他一眼,嗯聲作答。
“将軍挂念,妾好多了。”
這柔軟綿長的小聲音。悋
裴獗揚了揚眉,不再言語。
短短兩句話的交談而已,兩人什麼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裴大将軍側身扭頭時,脖子上的痕迹,那将軍夫人故意用豎領掩着,卻仍然露出端倪的紅印,還有那似嗔似怪的一眼,全是糾纏不清的暧昧情愫。
将軍夫人哪裡不适,更是一字沒提,卻讓在場的人,都看明白了。
大将軍跟新婚夫人黏糊得很啦。
花廳裡很安靜,除了偶爾的杯盞碰撞的聲音,聽不到其他。
李桑若心底冰冷,垂眼端杯,掩飾情緒。
馮蘊佯裝不知旁人的審視,坐得端莊。悋
兩輩子加起來,她和李桑若算是多年不見了。
李桑若眉眼神态沒有多大的變化,目光卻好似添了些風霜,沒有上輩子相見那樣笃定從容,二十多歲的年紀,享受着晉國至高無上的權力,得到的也是最好的保養,可看着很是憔悴……
馮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