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兩個侍衛擡進門的。錫
大夫說,他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祖母哭瞎了眼睛。
裴家後續無人了。
她愧對死去的丈夫,愧對裴家列祖列宗……
祖母就此一病不起。
阿母也因此自責不已,身子每況愈下。
整個裴家都被愁雲慘霧籠罩着……錫
不出半月,祖母大限便到。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了,還嗫嚅雙唇,念念不忘,那個她沒能等到的孫兒,死不瞑目……
那天,阿父被人推到祖母的病床前,當着衆人的面,突然低頭認錯。
對祖母,也對阿母。
他說,早年在外征戰,曾與一個齊國女子發生一夜露水之情,事後他領兵離開,再沒有想起她來。
這次出征路過齊地,發現那女子竟替他生下一個兒子……
那天祖母是含着笑走的,算是瞑目了。錫
父親泣不成聲。
他們都知道,他對祖母有愧。
關于那個露水之情生下的孩兒,都以為是阿父為哄祖母高興,編造出來的謊言。
誰知,三天不到,阿父的親随就領回一個孩子……
裴媛得到消息,抱着尚在吃奶的敖七,匆匆趕回了娘家……
那是裴媛第一次見到裴獗。
他很白,很瘦,穿一件青灰色的襖子,黑漆漆的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意,還有那種很少在小孩子的臉上看到的戾氣……錫
阿父說他隻有八歲,可他身量極高,比她十歲的表弟高出了半個頭。
裴媛極是新奇,抱着敖七便上前教他叫阿舅。
但這個小阿舅太沉默了。
進府那天,裴媛沒有聽到他說一個字。
有嬷嬷教他,叫阿母,他也緊緊抿着嘴,不吭聲……
阿母倒是寬厚,不許旁人苛責于他。
她對裴媛說,弟弟到底是别的女子生養,不該奪去别人生母的地位。錫
阿獗那個生母究竟是誰,裴媛不曾見過,也沒有聽父親提及……
父親為他取單名一個獗字,下了死令,不許任何人提起阿獗的身世,對外也隻說是他和阿母所生,因與阿母八字相沖,須在外養到九歲才能回府,不然孩子不好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