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仿若遭受重錘。
她慢慢轉頭,走向那明黃的龍榻,看着裹在錦被裡瘦瘦小小的元尚乙,腦子裡依稀想起他初到花溪的樣子。孩子小小一個,偏做老成,被林女史管束着,明明那樣喜愛熱鬧,卻拘于身體,不敢有一言一行的越矩。
“阿元?”
馮蘊的臉,蒼白得如同一張紙……
她身子僵硬地坐在榻邊,盯着元尚乙看了片刻,慢慢握住他的小手。
捂在被子裡,小手也冰冰涼涼……
馮蘊想到那天飨宴,元尚乙跑來抱住她的樣子。痜
他像一隻小鳥,撞入她的懷裡。
他說:“娘子,我好想你。我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他說:“娘子,我想回花溪。你帶我回花溪吧?”
他那樣渴望跟她親近,是孺慕之情,更是孩子對母愛的向往……
可惜,她有那樣多的顧慮,沒能好好地滿足他。
甚至為了平衡端太後的情緒,說出“我不是你的娘,你的娘是端太後”這樣的話來,決然而去。
她不知元尚乙當時會如何地失望。痜
可在金銮殿上,看到她,阿元還是朝她笑。
隔着那樣的距離,滿眼都是她。
當她被指謀逆,證據确鑿的時候,孩子毫不猶豫地相信她,在滿朝文武的面前,護着她……
馮蘊喉頭哽塞,注視着龍榻上的孩子,很是無力。
她俯身,輕輕撫着元尚乙的頭發,低低喚他。
“阿元,你快快醒來好不好?”
“等你醒了,我帶你回花溪,你不是說,你想回花溪嗎?我帶你回去……”痜
“你堅強些,阿元,你是乖孩子,你最堅強了,你一定舍不得娘子為你難過是不是?”
說着說着,她又想到了渠兒。
孤獨而痛苦地離去,該是多麼害怕,多想躲在母親的懷抱裡……
“阿元。”馮蘊緊緊閉上眼,還是沒能阻止淚水奪眶而出。
她埋下頭去,偷偷抹淨眼淚。
濮陽九靜靜站在她的背後,看着她,看着皇帝,長長歎氣。
馮蘊在内殿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太醫說要為陛下針灸,請她回避,她才從内殿出來。痜
推開門,隻見幾位權臣侍立在側,對着南窗低低說話。
“莊賢王是先皇胞弟,論親疏,論齒序,也應是他了……”
“如何也輪不到邺城汝南王那一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