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公吓一跳,看太後臉上很有傾聽的興緻,正了正衣冠,彎着腰到太後跟前,長揖到地。
“殿下,老仆沒辦好差事,仆有罪。”
李桑若眉梢微揚,“哀家是問你,馮氏女,果然姿容絕世?足以迷惑大将軍?”
“不及太後。其容色粗鄙,不及太後萬一也。”方公公忽略見到馮氏女時的驚豔,忽略她身上那股子逼得公公心亂如麻恨不能俯首稱臣的妩媚,違心說道。
李桑若臉一沉,不經意地道:“你這老仆,腦袋是不想要了。”
方公公尬笑。
太後隻是吃味了,但她并不傻。宮裡有“候官”專門打探消息,太後的眼睛、耳朵多着呢,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的事情,欺騙不了。
但方公公了解太後。
美貌的女子,最是不服氣。
馮氏女再美,也不可蓋過她去。
“螢火之光,豈可與皓月争輝?馮氏女那點姿色小家子氣,給太後提鞋都不配……”
方公公擡手往脖子上一抹,陰恻恻地笑:
“隻要殿下點個頭,老仆自有辦法…不再讓馮氏女為殿下添堵。”
李桑若垂着眼皮,用帕子拭了拭額角,織錦寬衣緊裹的嬌軀往桌案輕挪,不動聲色地端過那一碗涼透的參湯,淡淡地一歎。
“大将軍看上的人,不可做得太過火。除非……你有辦法讓大将軍厭棄。他棄了,才不會怨我……”
第23章
深情有毒
馮蘊給裴獗的信,如石牛入海。
眼看離立秋不足十天,她有點按捺不住。
于是一咬牙,鹵了二十斤肉,裝了些腌制的莼菜,又往驢車上放了十壇老酒,以感謝為名,讓邢丙走了一趟北雍軍營,打探情況。
邢丙是行伍出身,不用馮蘊教導,就知道眼睛往哪裡看,耳朵往哪裡聽,當天下午回府,他興沖沖就到長門院來禀告。
“女郎,北雍軍動了。”
“辎重營已至淮水灣地,安營紮寨,工匠營也已然趕到,在沿河腹地挖壕溝、做陷阱,壘防禦工事……”
邢丙見馮蘊皺眉,又道:“齊軍水兵,就在河對岸,好似要準備渡河……”
北雍軍以精騎悍勇著稱,最擅長的打法是騎兵沖鋒,兩翼包抄,中軍直搗,三管齊下破壞敵軍陣型,一亂就沖散了,但有一個短闆是士兵懂水性的少。如果齊兵當真集結五十萬大軍渡河強攻,這麼防守是沒有問題的……
但蕭呈現在不會來攻。
河對岸的水兵,做做樣子而已。
騙裴獗,也騙齊帝,目的隻為逼宮……
前世同樣也是這個時候,蕭呈在立秋當天逼齊帝蕭珏禅讓,發诏退位,然後才反手一槍,親自領兵渡河,和裴獗殊死一戰。
那場仗打了整整三個月,雙方都勞民傷财,損兵折将,打到隆冬時節,在淳于焰的促成下和談休兵。
次年入夏,戰火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