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看着界丘山,聲音微微發涼:“他們就是北雍軍。”
邢丙驚訝,梅令郎也驚住了。
就連那些赤膊黑巾的流匪,也有短暫的錯愕。
馮蘊坐在牛車上,面無表情:“他不僅要糧,還想要我的命。”
“嘻!”那群人停頓片刻,又扛着大刀走過來,領頭的壯漢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滿是兇戾之色。
“看這細皮嫩肉的,是個女郎吧?小嘴真會說,你說大爺們是北雍軍,那大爺便是了……如何?要不要乖乖跟大爺上山?等大爺們舒坦了,說不得就放你一條生路?”
馮蘊笑了笑,“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了。”
她說着解下腰間的那把小彎刀,看一眼緊張混亂的梅令部曲。
“未戰先怯,這些天白練了。”
又道:“不敢拔刀殺人,在這世道可活不長久。”
“女郎!”邢丙有些羞愧。
女郎聲音清朗,表情平靜,那份從容給了梅令郎當頭一棒。十二娘尚且如此鎮定,他們這些兒郎怎可畏懼至此?
十二娘是他們的依靠,他們也要做十二娘的依靠。
邢丙沉下臉來,黑塔似的擋到馮蘊的身前。
“男兒丈夫,死有何懼?兄弟們,誓死護女郎周全。”
人的意志是經過曆練才變得堅強的,這群人沒有經過戰争、殺戮,在悍匪面前天然缺少勇氣,可他們有血性,有力氣,如果連自己的主子都護不住,有何顔面活下去?
一股同仇敵忾的悲壯湧上心頭,在對方的污言穢語裡,梅令郎被挑釁得士氣大振,一個個握緊武器,将馮蘊護在中間。
“我等當死殉,以報十二娘救命大恩。”
“有我們在,誰也别想動十二娘。”
“對!除非我死!”
“我必為十二娘死戰到底!”
馮蘊清悅一笑,“記住,你們不是為我而戰,是為生存,為尊嚴。要想活下去,不做蝼蟻,不當敵人的糧食,那就讓你們手上的刀,去喝敵人的血,讓你們的軀體,練成銅牆鐵壁!”
沒有什麼比真刀真槍地厮殺,更能鍛煉人。
梅令郎眼睛都紅了,熱血上腦。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這些,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想要竭盡全力保護一個人,沒有像此刻這般想變得更強,讓手上的刀嘗一嘗鮮血的滋味……
“來啊——”
“無恥之徒!來啊,我們不怕死。”
那群蒙面悍匪似乎沒有料到方才還吓得臉色灰白,恨不得掉頭逃竄的一群人,突然就亮了刀槍。
“有種!”
領頭那人一聲冷笑,戾氣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