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将軍看笑話了。”
裴獗低頭看着她,黑眸裡流光泛動,神色難以捉摸。
“竟陵王府沒有大肆操辦婚儀。”
馮蘊呵一聲,輕笑。
不用裴獗來說,馮蘊都能夠猜到蕭呈會說些什麼。
兩國開戰,生靈塗炭,這時娶妻不宜鋪張,當一切從簡。
“他就是個僞君子。”馮蘊道:“将軍該想的是,蕭呈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娶妻?”
裴獗瞧着她盈滿香汗的額頭,“為何?”
馮蘊道:“蕭呈不娶馮家的女兒,馮敬堯便不會在朝堂上為他周旋。沒有重臣擁戴,他即便手握五十萬重兵逼得蕭珏退位,那也隻是一個弑兄奪位的亂臣賊子。得位不正,受萬世唾棄,這不是他要的……”
南齊公子,獨絕三郎。
豐姿清貴,湛然若神。
這才是齊人眼裡的蕭三郎。
馮蘊冷絲絲地笑,眼裡仿佛要鑽出兩條毒蛇來。
裴獗嗯一聲,“位也要,名也要。”
馮蘊目光迷離,盯住他的臉,“他不如将軍。”
裴獗半阖的眼裡有一絲暗芒在湧動,“哪裡不如?”
馮蘊心裡一窒。
他希望她說哪裡不如?
“将軍不是好人,但将軍不圖‘好人’的虛名。背負一身罵名,也不甚在意。這樣胸懷,他比不了。”
裴獗沒有回應,卷了卷她煙紫色的寝衣,将滑落的衣帶往裡撥了撥,系緊。
他平靜得像一個聆聽者,像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
馮蘊心态早就老了,死了,不是小姑娘了,可她很受用。
至少對此刻的馮蘊來說,無聲的安撫,順平了她的情緒,那一段和蕭呈之間早就死掉被焚燒殆盡的恩怨情仇,慢慢被夜風吹散,漸漸平息。
她就那樣靠在裴獗的肩膀上,許久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汗好像都被風吹幹了,她才起身,對着裴獗躬身行禮。
沒有道謝,沒發一聲,隻有一個笑容。
裴獗默不作聲地将身上衣物整理了一下,傾身去倒茶,自顧自飲,不提她的失态,也不提這片刻的溫存。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裴獗打破了寂靜。
“蕭呈在南岸屯集重兵,你如何看?”
在馮蘊的那封信裡,說“蕭呈會起兵造反”,不會渡河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