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新郎官就是費了心思的。”
喜娘喜滋滋的說着。
馮蘊沉默。
雖然都是覃大金操辦的,但短短三天,要在戰時的并州城裡弄到這些,确實要花很多心思……
馮蘊心裡毛蹭蹭的。
婚房裡擺的喜服是她的尺碼,頭冠和配飾顔色奪目,高高的紅燭插在燭台上。
園子裡擺上了桌席,竈上備起了婚宴。覃大金甚至弄來了一頭豬,幾隻羊,還有些牛肉和酒水。這樣豐盛的飯菜,來并州城這麼久,好多人都是頭一遭見到,不時傳來歡呼的聲音……
一切的一切,都有點夢幻。
事情遠遠超出了馮蘊的預想。
但裴獗事先和她講明了的,隻為逼蕭呈出恒曲關,這兩日已在全力布防,他本人也沒有花什麼心思在婚事上,馮蘊也不好突然反悔,拖他的後腿……
就是有點坐立不安。
萬一蕭呈不來攻城呢?
那大婚辦不辦下去?
聽着喜娘那滿是笑腔的聲音,馮蘊無聊到翻出濮陽九送的小冊子。
她也不知為什麼要看。
大概是新嫁娘成婚前都會由母家來教導閨房中事,她突然間便想起阿母來了吧。
今天是裴獗擇定的婚期,也是冬至。
從前阿母在的時候,這樣的日子,家裡會做餃子和湯圓,阿母說那是家庭和睦,幸福如意的預兆,每年都要吃的,仆女仆婦們圍成一團,吃完餃子,在院子裡圍爐煮茶,嬉笑打鬧。
阿母走後,冬至便沒了什麼樂趣。
而這個冬至,注定是要與衆不同了。
馮蘊眼眶微熱,将臉掩在枕頭上,情緒來得突然。
“新娘出嫁,是要哭的。女郎,你要哭出來呀……”
跟蕭呈大婚時,喜娘說要哭嫁,但馮蘊沒有哭,半滴眼淚都沒有,因為她的阿母沒有了,陳氏不值得她哭,馮敬廷也不值得。
馮家沒有一個人,讓她會有出嫁離家的不舍。
沒過片刻,喜娘又來催了。
她聲音尖細,咋咋呼呼地叫小滿。
“我說小姑子,怎麼還不伺候你家主子去沐浴更衣?時辰不早了,要梳妝打扮起來了,一會子花轎就要來接人了……”
花轎就從行營别院出發,在并州城裡走一走,再又擡回到這裡來,這不是跟小孩子的把戲一樣嗎?
馮蘊哭笑不得的由着她張羅。
傀儡似的沐浴更衣,由着人按坐在妝台前。
喜服上身,頭冠一戴,她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有點不敢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