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略帶愧意,又溫柔有力,似乎在借由這句話,傳遞她對馮蘊火一樣難抑的思念。
裴獗道:“齊君遣使求和,卻不遵約定,如此出爾反爾,我看兩國不和也罷。”
“旁人不懂朕,将軍應是明白。”蕭呈覺得嗓子發苦,對着裴獗冷冽的殺氣,每個字都是澀的。
“私事情事,非國事。”
好一個私事、情事。
裴獗道:“齊君不誠,就别怪我翻臉不認了……”
他通紅的眼在夜色裡幽暗一片,隔着傘的光影,蕭呈其實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即使不看他,單是那低沉涼薄的聲音,也可以聽出莫大的憤怒……
他很生氣。
此時,此刻。
竟然與他一樣。
這樣的情緒是為同一個女子。
他無法向身邊人傾訴的,無法排解的痛苦,他們都一樣……
蕭呈笑了。
當他以為的纏綿悱恻全是虛假的謊言,以為的至死不渝,短短時日就被人取代,當他的孤傲和驕矜,全被徹底踩在腳下後……
他看到了裴獗。
看到他發瘋一般騎馬沖過來,看到他的失措和緊張。在那個瞬間,蕭呈覺得裴獗和他情緒是相通的,包括對痛苦的感知……
痛之入骨,觸卻無痕……
裴獗怕他帶走馮蘊。
不要命的策馬追趕。
如前世的他,如今生的自己。
沒有人知道那種因為所愛故去而漫無邊際的疼痛是何等煎熬,但有裴獗,裴獗有和他一樣的恐慌……
“今日你我不談國事,隻談私情如何?”
蕭呈将傘遞給吉祥,淋着雨朝裴獗緩緩一揖。
“将軍若是對她無心,可否将她還給我?我想補償她。彌補此生之憾……請将軍成全!”
風雨中年輕英俊的帝王,翩翩濁世佳公子,一張白淨俊美的臉,是女郎的春閨好夢。裴獗看着他,莫名就想到馮蘊擺在案牍上的詩集。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蕭呈長揖不起。
真誠、懇切,讓他身後的侍衛都紅了眼睛。
是何等深情厚意才能讓一個帝王對着情敵說出如此卑微的請求?
侍衛們咬緊了牙,手扶上刀,恨不得把皇帝的骨氣都厮殺回來。
裴獗騎在馬上,漠然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