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抱着半濕的毯子,“阿嚏——”
一聲噴嚏,好像開啟機關的閥門,雨地裡打得你死我活的兩個男人,冷飕飕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住手,看向她。
淳于焰速度極快地退回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站在馮蘊的身側,指着裴獗便是咬牙切齒。
“裴妄之,你别不識好歹!今日要不是我出手相助,馮十二早就落入了缇騎司之手,等你回來救人?收屍還差不多。”
他緊握拳頭為自己攬功,臉皮厚得刀槍不入。
馮蘊方才已和他對好說辭,由着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用一種冷淡又無力的目光看着裴獗。
“世子隻是救了我,将軍何故生這樣大的氣?是怪我失蹤壞了你平陽之行的好事嗎?”
裴獗:“你知道我不是。”
馮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裴獗沉下臉,黑眸在雨夜裡濃得像墨,深似沉淵,就是沒有言語。
馮蘊想到方才他說,“該生氣的是我。”
又想到他說,“如果你想,可以跟他走。”
冷靜下來再想,這話竟比方才更為尖銳。
她問:“若我方才選擇跟蕭呈離開,将軍當真不攔嗎?”
裴獗皺眉,“不攔。”
“真是大度啊。”馮蘊仰起下巴,冷聲問他,
“那将軍又何必惺惺作态地關心我,暴打營救我的朋友,讓我為難?”
淳于焰揚眉而笑,覺得身上都不痛了。
裴獗冷眼,沉默。
馮蘊也不說話。
兩個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就像是被封鎖了語言,不說旁人,就連夾在中間的淳于焰都看不下去了。
他揚了揚眉梢,“十二不用怕他,他要對你不好,你便跟我回雲川……”
當着裴獗的面說這樣的話,也就淳于焰了。
左仲和紀佑實在看不下去了,對視一眼,紀佑就沖了上去,拱手道:
“将軍是得知夫人失蹤,連夜從平陽快馬回來的,路上都沒有合過眼,到信州也沒吃過東西,現在還餓着肚子呢……”
馮蘊看向面前挺拔的男人,一身濕透,雨水從他額角的黑發滴下來,沿着眉睫流向那冷硬的輪廓,一個人站成千軍萬馬的姿态,不肯低頭不挫銳氣。
再看淳于焰,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淺眯,華貴的袍子被糟蹋得不成樣子,護犢子似的站在她身側,怎麼看就怎麼委屈。
馮蘊微微垂眸,朝淳于焰福身行禮。
“這次有勞世子相助,承君之惠,不勝感激。”
說罷她走到裴獗面前,臉上沒什麼表情。
“走吧,我們的賬,回信州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