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窩在信州城,不尴不尬的身份……
全是因為她。
馮蘊不可說不内疚。
就算是為溫行溯的性命着想,有不想他重蹈覆轍的理由,這也不是她想看到他的樣子。
不該這樣的。
對男人來說,意志消磨,可能比失去性命更為痛苦。
“大兄,我是不是做錯了?”
此時,溫行溯的情緒很複雜,聲音輕啞。
“怎麼又自責起來?”
馮蘊壓根不知道,她溫軟的眼神和真摯的情感,對男人而言是多大的酷刑,半睜着眼,低低呢喃。
“大兄本是雄鷹,正該翺翔天際,而不是落在鵲巢,學那喜鳥和鳴……大兄,我是不是不該把你留在身邊?”
“傻瓜,不是你留我,是我要留下。”溫行溯勾起唇角,眼神溫煦地看着他,爐火的暖光,在他雅淡的臉上,矜貴雍容,好似這世上的欲望和争端都與他無關。
“莪要什麼,自會去争。不争,就是不要。不要為我操心,不然,我又該反過來操心你。你我兄妹,沒完沒了。”
淡泊,是一種可以讓馮蘊心安的氣質。
她點點頭,笑了起來。沒有察覺溫行溯繃緊的身子,為了極力保持平靜,腿部甚至在輕微的顫抖,與裴獗被欲望憋到發瘋的時候其實沒什麼不同。
“我相信大兄。”
馮蘊将腦袋伸出去。
“那你摸摸我的頭。”
溫行溯眼瞳微縮。
馮蘊把他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就像小時候那樣,想讓他像撫摸小狗那樣摸他,腦袋不停在他掌心裡蹭。
可她不是幼時的馮蘊了,一頭青絲又軟又滑,像是最柔軟細緻的鈎子,纏在溫行溯的掌心,滑動着,漸漸的,鈎到心扉。
有那麼一個瞬間,溫行溯是恍惚的,恍惚到想到那個雨夜裡在竹河的莊子,聽到她和裴獗交纏的聲音,很想用力摟緊她,做那些禽獸不如的事……
“大兄。”馮蘊許久不見他動,不滿地擡眼。
“你還是在生氣,對不對?”
溫行溯回神,手心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妥協的笑。
“你呀。怎麼還是個孩子?”
馮蘊笑:“在兄長面前,我就是孩子呀。”
溫行溯理了理袍角,身子不着痕迹地側對着她,脊背全是密密麻麻的緊張,聲音還算平靜。
“孩子,你不該任性的。若韋铮被李桑若蠱惑,那你今夜如何脫身?”
馮蘊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但她不會為那極低的可能,放棄這樣一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