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1頁)

  唐少恭滿身滿臉的風雪,緊鎖的眉下,是一雙烏沉沉的眼,和凍得烏紫的嘴唇。

  他叩拜在門前,不敢接那一方官印,索性昏倒過去。

  他是被侍衛擡回翠嶼去的。

  回到翠嶼,就睜開了眼睛,頭清目明地求見李桑若。

  “仆有負所托,将軍不受兵符。”

  李桑若一聲冷笑,劈頭蓋臉便是質問。

  “阿父常說少恭叔是荊山之玉,有八鬥之才。依哀家看,裝暈假死這本事,确實無人能及。”

  最近兩人相對,硝煙味十足。

  唐少恭是李宗訓安放在李桑若身邊的眼線。若說李桑若是傀儡,是提線木偶,那唐少恭就是李宗訓攥在手裡的線,是他們父女之間權力之争的傳聲筒。

  李桑若有氣,不敢對李宗訓發洩,隻好在唐少恭面前耍脾氣。

  然而,唐少恭對她的尖酸刻薄,完全無視。

  他抱拳一揖,目光冷冷地道:

  “此番已無法善了,殿下還須早做準備。”

  李桑若不想知道在春酲館風雨中苦熬一夜的唐少恭,是什麼心情,更不想知道此刻滿朝文武看見如此可笑的局面,會如何看她。甚至也來不及思考自己将會面臨多麼難堪可怕的處境……

  她隻有痛恨,埋怨,不甘心——

  明明是她的夫郎,明明是她少年慕艾,芳心暗許的男人,明明他親口說過,會扶持她和匡兒,興邦立國,共享盛世太平。

  怎麼短短三年不到,突然就變出這番變故?

  隻因馮敬廷獻了個女兒給他?

  威震天下的裴大将軍,真的是因為女色所惑?

  李桑若不信,也不肯信。

  她懷疑個中蹊跷,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問題在哪裡。

  “哀家能準備什麼?”她虛弱地躺在榻上,冷眼看唐少恭,一臉的譏诮。

  “阿父不是常說裴獗會擁兵自重嗎?這一天終于來了,不是正合他意?他交出兵符,辭官解印,不也是阿父求之不得的事情?”

  唐少恭讓她嗆得無言。

  一聲不吭看她半晌,才收住氣,慢慢拱手。

  “請太後下诏罪己,以平大将軍怒火。”

  李桑若笑了。

  笑得雙眼通紅,如同鬼魅。

  “少恭叔跟丞相通過氣了嗎?是已經商酌妥當,要把罪名推到我一個婦道人家的身上?獻祭我,成全你們的清名?”

  唐少恭垂眸,躬着身子拱手,嗓音低沉緩慢。

  “仆不敢。殿下細思,便知丞相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