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那天,馮蘊天不亮就起床,村裡割谷子的香味傳過來,她深吸一口氣,洗漱罷,便去養心齋接上元尚乙,一同出街。
她是去為文慧的婚禮而采買的。
這是長門第一次辦喜事,馮蘊很上心。
但馬上要做新娘子的文慧,卻生怕耽誤了東家的生意,樣樣事情親力親為,不願假手于人。
這幾日,馮蘊另外派了兩個姬妾——塗藍和顧珠,去玉堂春相幫,等文慧成婚那幾日,也好有人頂替……
元尚乙這是第二次到安渡城裡來,還是采買新娘子的東西,兩隻眼睛裡滿是快活。
集市上正熱鬧。
比起鄉下為秋收忙活不同,城裡的茶寮酒肆裡,閑人們聚在一處,都在議論,安渡即将成為大晉輔都的事情。
馮蘊早先得到消息,是裴獗透露的。
但消息傳到民間,也就這兩日。
市井坊間,當即沸騰起來。
從齊到晉,再到晉國的輔都,安渡在短短兩年時間裡,改變太大。
百姓自然欣喜若狂。
一個個都在猜朝廷的意圖,扳扯起來很像那麼回事。
說得一套又一套,好似親眼看到太極殿上的決議似的。
“置輔都于安渡,一是有龍氣滋養——小皇帝到安渡養病不久,多年沉疴都此好轉,你們說,安渡是不是福地?”
“是!”
“這隻是其一。其二嘛,置輔都于安渡,一個節制南齊,二個兼吞邺城僞朝,天時地利,可徐徐圖之也。”
安渡人都稱邺城是僞朝廷。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邊才是一脈正統的傳承,李宗訓扶植的熙豐帝侄輩,不是什麼真命天子,做不得數。
“安渡恰是處在一個十分險要的戰略之地,可進可退自不必說,最緊要的是,安渡隸屬信州,水路發達,運兵運物資都極為便利,雍懷王什麼眼光啊,早把局勢摸透了,這會子,隻怕李宗訓的屁股底下都快燒起來,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
“這麼說,建了輔都,就要打邺城?”
“什麼時候打,那還得看雍懷王的心思……依老夫看,剛和北戎打過一場,眼下民生凋敝,糧草不豐,又遇今歲的蝗災,隻怕要拖上幾年。”
那老夫子說得頭頭是道。
一群人圍着他,頻頻發出歎息。
馮蘊的馬車慢吞吞地從茶寮經過,晃眼一看,就見任汝德坐在裡頭,旁邊跟着金二人手捧清茶,很是惬意。
她問小滿,“我記得任先生的茶寮,是開在城門邊吧?”
小滿點點頭,“仆女也記得,是在西城門那頭。”
一個開茶寮的人,跑到别人的茶寮裡喝茶,聽老夫子瞎扯,可真有閑心。
她回頭問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