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漪擡頭,直視着她,“你說這是為何?為何可憐的隻有女子?”
馮蘊微微一笑,“縣君去看過崔四娘子嗎?”
濮陽漪搖頭,眼睛裡浮上一層霧氣。
“我憐她惜她,卻幫不了她。與其相見,不如不見……”
馮蘊道:“上有律法,也是無奈。她父兄謀大逆,她能活得一命,已是萬幸……”
濮陽漪重重點頭。
她知道馮蘊說的是實話。
在崔稚出事之初,她也想過要營救……
而大長公主也是這麼告訴她的。
“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難過,心裡很難過……”
她扯着胸口,滿臉痛苦之意。
之前大長公主再三叮囑她,不要對此流露出太多的情緒,以免招人閑話,于是她平日裡就裝得像沒事人一樣。
可酒一入喉,悲傷就排山倒海。
“為何父兄的罪過,要一個全然不知事的女子承擔?崔四從小嬌生慣養,如何做得了官奴,又怎堪忍受那萬般苦楚,我怕她會想不開啊。”
馮蘊沉默片刻,替她倒酒,沒有多說什麼。
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
尤其崔稚的問題牽扯到李宗訓,在兩朝對立的背景下,可以說是最大的政治問題……
她和崔稚沒有那樣的交情,不便應這個聲。
從漪園回去,文慧、管薇和阿萬幾個人,眼圈都是紅紅的,好似都被情緒感染。
因為她們的命運,其實還不如崔稚。
崔稚淪為官奴,去的也是大戶人家,姿色好還能被男主人看上,再生個孩子,說不定會有翻身的一天。
她們當初落到軍營,境況更是不堪。
如果沒有馮蘊……
想都不敢想今日會是如何。
阿萬一路低着頭在思考,甫一進門便突然向馮蘊請求。
“娘子,我想去碼頭支個煎餅攤子,做點小買賣。”
馮蘊微微側目,“怎麼突然想做買賣了?”
阿萬道:“我不如管姬,會舞刀弄槍,不如文姬,能言善辯,不如南姬柴姬,好學勤勉,我甚至不如姜姬她們幾個……在長門,在娘子的庇護下,我好吃好喝,卻不求上進,不能為娘子賺錢,心裡有愧……”
說着她已低下頭去。
“我出身卑微,沒什麼本事,但也想靠自己做點事。我昨日看過了,碼頭人多,我支個小攤子,應是可行……”
馮蘊審視她,“你想好了?支個小攤子可沒有想象的那樣輕松。尤其碼頭上,如今來來去去都是開鑿河渠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