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低頭,笑一下。
“都到這時候了,太後還不肯死心嗎?我們夫妻伉俪情深,我從無背叛大王之心,太後非要費力找來佐證,意圖讓大王對我生疑,棄我、罪我。如今太後病重卧床,不僅想挑撥我和大王的關系,還要為大王冠以反賊之名嗎?”
頓了頓,她雙眼冷冷地盯住端太後。
“事發時,裴獗在我榻下。而陛下在宮中,在太後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有嫌疑的人是你,不是裴獗。”
端太後雙眼一瞪,不可思議地看着馮蘊。
“不……這世上……最不可能害皇帝的……是哀家……”
馮蘊冷笑,“那可說不一定。誰知太後有沒有被人許以大利?”
端太後神色凄哀,“是雍懷王……一定是他……”
又重重呼吸着,她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嚨,身子微微發顫,好像要把話從喉間撕出來。
“他不信王妃謀逆……正因謀逆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在大殿上的所為,是想探一探朝臣的心意,借機立威。”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見,這個天下是他裴獗說了算。”
“他在大殿上露出了狐狸尾巴,這才迫不及待地對皇帝動手……”
端太後翕動着嘴,說了很多,可她的舌頭變得越發不靈活了,聲音含糊其中,馮蘊努力俯低身子,卻一句都沒有聽清。
“殿下,要喝水嗎?”她問,“要不要潤一潤嗓子?”
她第二次問她了。
雲淡風輕。
端太後頹然而望,目光變得更為悲涼,兩串眼淚就那樣不合時宜的,從眼眶滑落下來。
“救……皇帝……”
她幾乎已經完全發不出聲了,嘴巴也扭曲得變了形。
可這三個字,馮蘊還是從她的唇形裡辨别出來。
“你放心。”她目光幽幽的,語氣堅定,“我定會想方設法救治陛下,但若……”
人的壽數自有天定。
經了兩世,對生死的認知已是不同。
她不舍阿元,不舍那樣的一個孩子夭折在深宮,可生而為人,她的力量太過渺小,無法在閻王手裡搶人……
“太後安心治疾,保重自身。”
她低頭為端太後掖了一下被子,目光緩緩從她疑惑的臉上掃過。
“此時此刻,我也不瞞殿下……其實你錯怪我了。我不是細作,更不是蕭呈的人……”
她停頓片刻,眉目裡露出一絲憐憫。
“殿下原本可以不用這麼着急的。雍懷王扶你們母子上位,本該共生共榮。太後沒有說得上話的外戚幹政,更不曾争權奪利,裴獗不至于對你不放心,更不至于主動生起殺機……殿下呀,為何要羽翼未豐,就急不可耐地對付功臣?”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