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第10頁)

  謝獻戰死在并州的消息傳來時,謝夫人恰好帶着兒子和女兒回了遠在蒼州的娘家,為祖父賀壽。

  蒼州離台城尚有二百餘裡,消息要慢上許多。謝夫人得到消息,便帶着子女緊趕慢趕回台城奔喪。

  也是娘仨命不該絕,半道上打尖,碰到了前往蒼州拿人的禁宮缇騎,無意得知謝府抄家,朝廷要斬草除根……

  謝夫人對謝獻的感情如何,沒有人知道,但母性的本能,讓她在危機中沒有懦弱的束手就擒,而是選擇了帶着兒女逃命。

  婆家不能回了,娘家也不能去。

  天下之大,何處是他們母子的容身之地?

  謝夫人一咬牙,帶着兒女喬裝打扮,一路往西,準備逃往雲川……

  去雲川,要路過并州。

  但那時的并州,已是晉軍占領。

  謝夫人原本可以繞道而行,但她去了恒曲關。

  恒曲關這頭是齊軍,那頭是晉軍。往西走,是雲川,往北走,是并州。

  她帶着兒女出了恒曲關,往北走,沒有進入并州城,而是在城郊祭拜了謝獻和戰死的謝家軍亡靈,擺了牲祭、靈牌,燒了紙錢,說了很多謝獻生前沒有來得及對他說的話……

  這是唯一的一次夫妻情深。

  也害得他們娘仨遭了大難……

  謝夫人祭拜完謝獻,再往雲川走的路上,被南齊缇騎追了上來……

  九歲的裴獗已懂得提刀與人力戰,可到底年歲太小,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拼殺,就受了重傷,虧得幾名忠仆拼死相救,纏住追兵,謝夫人才帶着兒女慌不擇路的逃出來……

  但忠仆能擋住他們一時,擋不住一世。

  絕望之中,謝夫人将受傷的兒子和女兒,分别藏在田間壟起的稻草堆裡,自己孤身去引開追兵……

  “母親臨走,流淚叮囑我,我是謝家最後的男丁,是謝家軍唯一的血脈,一定要想法子活下去……”

  “母親跑得很快,頭也沒回……”

  端莊娴靜的謝夫人,一輩子沒有過那樣失态飛奔的時候,沿着夕陽的餘晖,她義無反顧,越去越遠……

  “後來,我在荒草叢中找到了母親的屍體。”

  裴獗的眼睛微微阖起。

  他沒有看馮蘊,聲音低啞得仿佛塞堵着沙子。

  母親死前被人淩辱過。

  雙眼圓瞪,滿身狼狽,手上還攥着男人的衣物,不肯松開……

  他沒有告訴馮蘊,一個九歲的孩子親眼看到母親被人糟蹋至死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馮蘊卻因他的眼神,胸膛裡酸漲到疼痛。

  她輕輕擁住裴獗,“想哭,就哭吧,沒有人笑你。”

  裴獗:“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