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空中陰雨連綿,草屋内的油燈已經挑了幾回燈芯了,桌子上擺着已經涼透了的飯菜,寒生還沒有回來。
今天整個一下午,朱醫生都覺得心神不甯,總擔心要出點什麼事兒,他後悔早上讓寒生一個人去大鄣山采藥。
院子裡傳來聲音,朱醫生正準備迎出去,但見大黃狗笨笨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渾身沾滿了泥漿,黃毛濕透了緊貼在皮上,嘴裡“吱吱”的低聲哀鳴着,雙眼通紅的望着朱醫生……
壞了,一定是寒生出事了!
朱醫生神情慌亂的套上雨靴,抓起手電筒,背上藥箱,匆匆忙忙對着笨笨說:“快帶我去。”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晃動着的手電筒光,朱醫生邁步到了門口。
“朱醫生嗎,快,病人快不行了。”為首的中年人急促的說道,他的身後站着另外兩個年輕漢子。
“這……,你們是哪個村的,怎麼不送去醫院,我這裡有事正要出門尋人。”朱醫生急急忙忙的說道。
“病人就在前面不遠,是難産,朱醫生,您就行行好吧,那是母子兩條人命啊。”中年人語帶哭腔央求道。
此刻,是救兒子還是救産婦?如果兒子摔傷奄奄一息,早救一分鐘,就可能多一分生還的希望,可那邊是母子兩條生命啊。
罷了,朱醫生一跺腳,寒生啊,你可要堅持住,老爹随後就趕過來救你。
“走吧,快點。”朱醫生不及多想,催促來人前面帶路,同時轉身招呼笨笨跟上,等一下前去大鄣山,沒有大黃狗引路是絕對找不到寒生的。
笨笨跟上前行了兩步,感覺方向不對,立刻站住了,并張口大聲的狂叫,示意要去大鄣山的道路。
朱醫生又如何不明白大黃狗的意思,此刻已是心如刀絞,萬般無奈扭頭不去看笨笨,轉身追上來人,隻有接完生以後,再折返回來與笨笨前去大鄣山了。
村口停着一輛北京212吉普車,有車就快多了,情亂之下根本沒有去想既然病人家裡已備車,為何不送産婦去醫院?
吉普車風馳電掣的向縣城方向而去。
朱醫生冷靜下來方感到事情蹊跷,忙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那中年人冷冷的回答。
“我們不是去救産婦嗎?”朱醫生越來越懷疑了。
車裡人都不再搭話,車内氣氛驟然緊張。
“我要下車,我兒子還等着我去救命呢。”朱醫生叫道。
“别亂叫,我們是給你面子,不然的話,就把你綁起塞上嘴。”中年人惡狠狠的說道。
此時朱醫生知道壞了,這可能是一群殺人越貨的綁匪,可是自己是個窮的叮當響的赤腳醫生啊,家中什麼都沒有。
吉普車駛進了婺源縣城,最後停在了一所深宅大院前。
朱醫生被帶到了正廳會客室裡,有人奉上茶,然後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朱醫生目光掃視着四周,見牆上挂着毛主席的标準像,牆角擺放着一些綠色的花草,他認得那是短葉君子蘭,很珍貴的品種。
“哈哈,深夜請朱醫生來此,不會不便吧。”門口走進三個人來。
朱醫生認得,為首的正是婺源縣革命委員會主任黃乾穗,鄉下人稱之為“皇千歲”。
“黃主任?”朱醫生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兒,再看後面的兩人,一個是南山鎮孟祝祺,另一個卻是那個香港來的風水大師吳道明。
“朱醫生,請坐下喝茶。”黃乾穗說着和其他兩人魚貫落座。
朱醫生看着這位婺源縣的父母官,心中揣測着深夜找他來究竟有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