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醫生看着這位婺源縣的父母官,心中揣測着深夜找他來究竟有什麼事兒。
“朱醫生,有革命群衆反映,你為貧下中農看病敷衍了事,而替地富反壞右治病确是鞠躬盡瘁,立場站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想學你父親專門替僞縣長看病啊。”黃主任冷冷說道。
“在醫生的眼裡,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病人,我都是一視同仁。”朱醫生說的話聲音雖輕,卻字字珠玑。
“同志,你知道‘同志’這兩個字的含義嗎?就是共同的志向,試問,革命群衆和階級敵人能有共同的志向嗎?這可是階級立場問題,作為一名赤腳醫生,你使用的藥關系到革命群衆生與死的大是大非問題。當然了,我想你也不是有意的,毛主席說過‘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你說我講的對嗎?”黃主任語重心長地說。
朱醫生鼻子“哼”了一聲。
黃主任仿佛沒有在意的樣子,接着說道:“這件事我可以考慮不追究,你們接着談吧,我出去一下。”說罷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房間裡隻剩下孟祝祺、吳道明和朱醫生三個人,緊張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些。
“朱醫生,黃主任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接見你,這是非常難得的,隻要你說出太極暈在什麼地方,政府馬上用車送你回去,而且還會近期調你到縣醫院工作,屬于城鎮戶口,吃商品糧,如何?”孟祝祺臉上堆滿了笑容。
原來他們打的是太極暈的主意呀,朱醫生這才明白過來。
“什麼太極暈,我沒聽說過,是味中藥嗎?”朱醫生說道。
“呵呵,老先生也許不知道這個太極暈這個名字,但你兒子手中的土卵你總該知道是從哪兒挖的吧?”吳道明插話道。
兒子……寒生還在大鄣山中生死未蔔,我卻困在這兒,這可如何是好?朱醫生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孟祝祺和吳道明對視一笑,有門。
“好吧,我這就回去,問清楚我兒子再告訴你們。”朱醫生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門外面閃出兩個大漢,擋住了去路。
黃乾穗背對着站立在院子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找個地方讓他想清楚。”
那兩個大漢捉住朱醫生的臂膀,不由分說地押進了後院的一間小屋子,外面鎖上了門,并把守着。
南山村,大黃狗笨笨直直的站立在雨中等待着朱醫生返回來。
最後,??終于失望了,悲鳴數聲後,掉頭向大鄣山奔去……
第十二章
寒生一夜未曾合眼,腿上不時傳導上來陣陣的劇痛,終于等到天亮了,他舉起玻璃瓶,發現瓶底已經沉澱了厚厚的一層溺白。
“三十六峰晴,雪銷岚翠生。月留三夜宿,春引四山行。遠草初含色,寒禽未變聲。東岩最高石,唯有我題名。”隔壁又響起吟詩聲,吳楚山人醒來了。
“小兄弟,昨夜睡得可好?”吳楚山人走進門來。
寒生搖了搖頭,說道:“一夜未睡,山人叔叔能幫我上藥和找副夾闆嗎?”
“當然。”吳楚山人答道。
寒生在山人的幫助下,褪去了褲子,此刻發現整個右腿已經腫脹淤血呈青紫色,小腿中段的胫腓骨,也就是迎面骨橫向骨折,檢查并無開放性創口,寒生遂放下心來,此類骨折複位後經夾闆和石膏固定後即可。
吳楚山人在寒生的指導下把腿骨進行了複位,然後驚奇的看到,寒生将玻璃瓶内的白色沉澱物混合進去灰塵絲攪拌,并均勻的塗抹在腿上。
“中醫真是不可思議。”山人歎道,取出一件幹淨的舊床單撕成長條,幫助寒生包好右腿,随後出去找來兩條木闆,夾在他的腿兩側,再用布條層層纏緊。
寒生充滿感激的望着額頭微微冒汗的山人,說道:“不知怎麼感謝你才好。”
吳楚山人哈哈一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言謝呢,今早是否還吃山鼠幹?”
寒生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