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頁)

  朱彪告訴他,自己的父母均為殘疾,于兩年前先後去世,唯一的兄長文革期間死于械鬥。

  果然不出所料,吳道明沉吟着,他擡頭望望老槐樹,此樹怕是有數百年的樹齡,虬枝骨突,皮色枯槁。“槐”着,木之鬼也,越老越易附着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不過,此等兇宅又如何耐得了我吳道明呢?他微微一笑。

  “聽說你們南山古時産過五色土蛋蛋,朱隊長可知曉?”晚飯時,吳道明試探着問道,目光如炬。

  朱彪惶然不知:“五色土蛋,哪有這樣奇怪的東西?”

  吳道明笑了笑,說道:“隻是聽說而已,你知道,凡是當作家的,好奇心都是很重。”

  鎮裡有指示,生活上要滿足這位嶺南作家的需要,實報實銷。因此,晚餐有酒還炖了一隻雞,那是村中老馬頭家裡的那隻紅毛大公雞,每天早上就數??叫聲最響。

  朱彪喝了一大口酒,眼睛都紅了,他神秘的對着這位大作家說:“吳老,您是做大學問的人,您知不知道,如果一個大肚子婆娘突然死了,肚子裡的孩子是也跟着一同死了呢,還是過一段時間再死?”

  “過一段時間再死?”吳道明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我是說,肚子裡面的孩子很可能不願意還未出生就死在他媽的肚子裡了,他會不會有怨氣?”朱彪解釋道。

  “那是自然的,在一定的時間和特定的環境下,嬰兒會怨天憂人,怒氣沖天,搞點事情出來的,當然這孩子必須有足夠的月份才行。”吳道明按照常理說道。

  “多少個月?”朱彪緊張的問道。

  “越大怨氣越甚,即将出生時的最兇。”吳道明詫異的望着這個鄉村裡的小隊長,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劃過的恐懼。

  兩人默默的吃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吳道明感覺此人心中有極難啟齒之事,深埋在心,自己要不要幫助他呢?

  尋思之間,擡眼細觀其面相,額頭天庭塌陷,左串骨無角,鼻骨犯眉,堂上不壽,顴骨争眼,子嗣不立,音濁其聲,此人實屬賤品。這樣的人家中竟會獎狀挂滿牆壁,榮譽纏身,真是怪事。

  可再一想,這種人卻是極好利用的,若能解他疑慮,必會對自己敬若仙人,死心塌地的供自己驅使。最後,吳道明意下幫他釋去心結,收為己用。

  外面天色已暗,鄉村還沒有通上電,農戶家裡點燃了小盞的菜籽油燈,山林間漆黑一片。

  “胎死腹中的嬰兒,怨氣難解,尤為怨恨其生父。”吳道明望着朱彪的臉色,先開口投石以問路。

  朱彪身子微微一顫,這一點沒能逃脫吳道明鷹隼般的目光。

  “為什麼?”朱彪迫不及待的吞下半杯酒。

  吳道明微微一笑,道:“怨其未能保護好他和母體,尤其是在其生父有能力做到的情況下而沒有去做。”

  朱彪的臉上微微變色,眉頭緊蹙,雙眸凝視,眼眶濕紅。

  “他會怎樣?”他小心翼翼的問。

  “形成鬼胎。”吳道明答道。

  “鬼胎?”朱彪身子又是一抖,顫巍巍的手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吳道明看得真切,說道:“世間萬物都有破解之法,朱隊長心中若有苦悶,何不說出來聽聽,我頗識數術,可幫你解惑。”半晌,朱彪似乎終于下了決心,把手掌望桌上一按,道:“好,就請吳老幫我,你是外鄉人,千萬要替我保守秘密。”吳道明微笑不語,側耳傾聽。

  “我曾經有一個女人,出身成份很好,在舊社會都是屬于苦大仇深的,人模樣長得也是南山鎮數一數二的,可惜丈夫是一個廢料,下面少了兩隻蛋蛋。後來,她懷上了我的孩子,肚子漸漸的大了,随即引起了夫家的懷疑,對她百般淩辱拷問,打得她遍體鱗傷,斷了兩條腿,可是她始終一言不發,堅決不說出是誰的骨肉,最後實在忍受不住,就上吊死了。”朱彪邊說着,捏緊的拳頭青筋暴露。

  “豈有此理!這夫家豈不是草菅人命?”吳道明聽罷不由得忿忿不平。

  “正是,可是她娘家沒人,可憐她就這樣被草草的埋在了亂葬崗裡,連副棺材都沒給用。”朱彪臉色漲得通紅。

  “可是你為什麼不出頭呢?”吳道明鄙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