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幌子是漢民,吃大肉,藍幌子則是回民飯館,一個幌子賣面食,兩個幌子有炒菜。”小翠花在一旁解釋給寒生聽。
飯館内燒着一個大鐵皮煤爐,爐火正旺,整個屋内溫暖如春。劉今墨目光掃視了一圈,兩張簡陋的木桌旁,各自坐着幾位關東漢子在大碗的飲着高粱酒并抽着葉子煙,凳子上撂着幾頂長毛狗皮帽子,燈光下煙霧騰騰,嗆人的辣味彌散在空氣中。
另外一張桌上,則單獨坐着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黑衣人,桌上擺着兩盤小炒,燙了一壺燒酒,坐在那裡自斟自飲。
“同志,總共幾位?吃飯還是喝酒?”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婦女一挑門簾,從廚房間出來問道,聲音嘶啞,一股炕煙子味兒。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燙上兩壺高粱酒,再來上幾個炒菜。”
寒生同小翠花也進了屋裡,三人揀了個裡面靠牆的桌子坐了下來,小翠花裹着藍色的大棉猴,坐在燈光的陰影裡,不注意還以為是個孩子。
“大兄弟,一看你們就不是俺們這旮沓人,俺們這兒的白肉血腸酸菜湯不錯,要不要來上一盆?”老闆娘熱情的介紹道。
劉今墨淡淡說道:“有什麼拿手菜盡管上幾個好了,先把酒燙上。”
“好嘞。”老闆娘腰一扭,進了廚房。
“十年了,人們都不認識我了。”小翠花歎了口氣,幽幽說道。
一隻大号的錫壺擺在了桌子上,一股溫熱醇洌的高粱燒酒香氣飄出,劉今墨禁不住的嗅了幾下。
“好酒!地道的純紅高粱酒,釀造時,若是再加上點童子尿,味道就更加香醇了。”劉今墨呷了一口稱贊道。
“劉先生,難道釀酒也可以加入童子尿麼?”寒生笑着問道。
劉今墨笑笑說道:“據聞關東土燒有過這種做法,酒味特别的醇正。”
“這位先生所說極是,釀酒加入童子尿的做法乃是淵源于古代之北蠻夷,鮮卑土法之釀酒術,曾經一度流行于東三省。”旁邊桌子上獨坐的那個黑衣中年人突然插嘴道。
劉今墨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瞬間打量了一下這人。
此人關内裝束,五官緊湊了些,也算是眉清目秀,看其年紀約有四十上下,口音奇特之極。
寒生乍聞此人話語,心中止不住想笑。
劉今墨見多識廣,一下便聽出其是個河北老呔兒。
“他的口音……”寒生悄悄問劉今墨。
“是個老呔兒。”小翠花小聲說道。
“不錯,在下馮生,正是唐山老呔兒。”那人自嘲的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
舊時,唐山、昌黎、灤縣和樂亭一帶在關外的生意人,統稱“老呔兒”,他們天生精明和會算計,很受老闆的喜愛,形成了一個群體。著名的“老呔兒”精神就是:吃苦耐勞,堅忍不拔和勤奮進取。
劉今墨趕緊拱拱手道:“浙江青田劉今墨。”
馮生對寒生笑了笑,說道:“這位兄弟神氣輕靈,眉拂天倉,仰月彎弓,有相無心相從心滅,有心無相相從心生,必是一棟梁之才啊。”
寒生淡淡一笑,并未答話,原來此人是一個江湖術士。
“隻可惜……”馮生欲言又止。
劉今墨聞言立刻警覺了起來。
這時,一膀大腰圓的關東漢子滿臉的酒氣走了過來,怒氣沖沖的對馮生說道:“你剛才嘴裡說什麼?我們喝的酒裡有童子尿?”
馮生衣襟危坐,不動聲色的對劉今墨道:“你們看,東北人天性豪爽,激情而張揚,内質剛毅,外表強悍,然而,身體強壯而大腦卻略欠發達。”
“你說什麼!”那漢子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