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老淡淡一笑,道:“當年彭玉麟乃一介落魄書生,流落江湖以賣字畫為生,與湖口一員外家的小姐梅姑一見鐘情,但自忖身份懸殊,難以與之相配,遂忍下心來投奔了曾國藩的湘軍水師,欲功成名就後再來提親。七年後,彭玉麟已身居将軍,統領湘軍水師,遂親臨湖口登門求親,不料梅姑自彭玉麟從軍後,日夜思念成疾,不久前剛剛過世,留下一塊繡有梅花的手帕,梅花上面有團紅蕊沾着梅姑的最後一口血……那手帕讓彭玉麟刻骨銘心,從此将軍南征北戰,不管到那裡,他都帶着那塊手帕,而且終生未娶。”
“真是感……人。”嘟嘟歎息不已。
“墨墨……”沈才華難過地說道。
黎明時分,湖面漸漸清晰了起來,一座湖心島映入了眼簾。
“大孤山到了。”彭長老告訴大家。
此島一頭高一頭低,遠望似一隻巨鞋浮于碧波之中,故又稱“鞋山”,高出湖面約70米,長百餘米,一峰聳峙,峻峭秀麗,古時有“小蓬萊仙境”之稱。山上勁松挺拔,綠樹蔥郁,林中隐匿着唐代的普陀寺和一座七層磚塔。明代陳雲德有詩贊曰:“誰削青芙蓉,獨插彭湖裡。平分五老雲,遠挹九江水。日月共吞吐,煙霞互流徙。大力障狂瀾,與天相終始。”
“嘩啦”一聲水響,一條?嶙嶙的碩大鳙魚躍出湖面,飛過小船頭,“噗通”落入水中,濺得小才華一身的水珠。
彭長老觸景生情道:“晉《搜神記》曾述,有位商人乘船路過鞋山,遇見一位年輕美貌姑娘,問他是不是去湖口城?請她給捎買雙鞋來。那商人言而有信,到湖口城裡買了鞋,返途時停舟鞋山,不見姑娘,遂将鞋放在竹制的笥中(一種方形竹器),擺在山頂廟堂神像之前。上船後正要啟程遠去時,忽見一條大鳙魚從水中躍入船艙,将魚剖開一看,魚腹中有他遺忘在笥中的書與刀。”
“那位姐姐呢?”小才華問道。
“不知道,”彭長老搖了搖頭,道,“可能是仙女吧。”
小船停靠在了鞋山北面唯一的入口“一天門”石階旁,衆人棄船登岸。
沿着山間小道而上,灌木成蔭,綠草蔥茏,石骨峥嵘。
待到山頂,一輪紅日已從霧氣藹藹的萬頃碧波中升起,北眺長江,宛如玉帶繞鄱湖,西望匡廬,若隐若現含仙氣。煙波浩淼,碧波帆影,一片天高水闊。
陡峭的石壁上,題有宋米芾寫的“眠雲”二字和清人石刻“淩波第一,錦襪無雙”幾個飄逸灑脫的大字。轉過古柏林,面前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寺廟,黃色的廟牆,檐下匾額上镌刻着“普陀寺”,相傳唐武則天時,大将徐敬業揚州謀反兵敗後,削發為僧,隐居于此。
彭長老率步登上石階,廟内斑駁陸離的柱子後面無聲無息的轉出兩個人來,均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裝,年紀約有三十多歲,黝黑的皮色,眼珠泛黃,不似中土之人。
此二人犀利的目光倏地掃過,沈才華感到了渾身的陣陣涼意。
彭長老開口問道:“二位護法,老衲已将‘靈哥靈姐’帶到。”
那兩個人微微的一點頭,然後目光停留在了賈道長的身上。
賈道長戴着墨鏡,一襲黑卦,一根竹杖,手中抓着那隻小草藍,面無表情的站立在普陀寺庭前。
“彭長老,它們在哪兒?”其中一位護法甕聲甕氣的問道,咬字生硬。
“在賈道長的肚子裡。”彭長老回答。
“多久了?”另一位護法口音尖細,入耳較不舒服。
“不久。”彭長老說道。
“何時分娩?”護法又問道。
“可能需時數日吧。”彭長老想了想。
護法點點頭,說道:“入來,‘肉母’需要補身。”說罷,兩位護法轉身朝寺内走去。
“慢,”賈道長開口了,“貧道與彭長老事先約定,若是捉到楓柳二鬼,換取……”
“不必明說,”護法伸手示意,止住賈道長的話頭,“隻要道長腹内的楓柳二鬼順利産下靈胎,諾言自當兌現。”
“什麼是‘肉母’?”沈才華好奇的插嘴問道。
“哼……”賈道長未可置否。
進到廟裡,兩位護法燃起一堆松枝和木柴,上面架着一隻大瓦罐燒着,罐内血紅色的湯汁咕嘟咕嘟的翻滾着,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濃郁的植物根莖的生土氣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