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富“噗嗤”笑出了聲,随即緊忙閉上了嘴。
費道長大喝一聲,點燃了幾張黃色的茅山符,紙灰揚揚灑灑飄散在了空中,然後臉色一闆,口中念念有詞道:“上請五方五帝斬鬼大将軍十萬人降下,與子雲同心協力,收攝村中巷陌家中宅内行客魍魉之鬼,伏屍刑殺之鬼,次收門戶井竈之鬼,五虛六耗兇吹惡逆之鬼,殃敗土長之鬼,獨歌自舞嬉笑之鬼,蠱毒野道之鬼,山精崖石百魅之鬼,八部行病之鬼,喚人魂魄之鬼,各有名字之鬼,無名脫籍之鬼,夜行兇逆之鬼,山林社稷惡逆淫祠之鬼,刀兵無頭無手之鬼,下痢臃腫之鬼,缢死落水之鬼,六夷蠻戎之鬼,病卒絕戶之鬼,白秃癞之鬼,瘡膿臭穢之鬼,市死斬頭絞刑之鬼,口舌妄語之鬼,藏形隐形之鬼……”費道長實不知道首長究竟何鬼上身,因此隻有撒大網滿世界的撈上一遍,念的是氣喘噓噓,滿頭大汗。
宋地翁在一旁看了直皺眉頭。
費道長緩過一口氣來,馬不停蹄的繼續誦道:“天下一生之中,自有千億之鬼,去神更遠,去鬼而近,天下兇兇,不可得知此。今記其真名,使人知之,一知鬼名,邪不敢前;二呼其鬼名,鬼怪即絕,上天鬼、下地鬼并煞;三呼鬼名,萬鬼聽令,說,爾鬼何名?”
“奴家郭可兒……”首長抿嘴哧哧笑道,音質尖細古樸。
第五十八章
費道長大喜,終于逼出這隻女鬼來了,“?t!郭可兒,爾乃何方神聖,朗朗乾坤,竟敢在此胡作非為?”
“小女子離家多年,思念故鄉,不得已才寄人之身,以了卻鄉愁,請道長明察。”首長突然間開口嘤嘤說道。
此刻,有富、婁蟻和其他人都驚訝的目瞪口呆,秦如花更是緊張的緊緊拽着有财的胳膊,指甲都摳進了肉裡,而他卻渾然不覺。
“?t!郭可兒,你家鄉何處?”費道長喝問道。
“小女子家住山西河東風陵渡。”首長回答道。
“胡說!好一隻奸猾女鬼,竟然戲弄于本道長,看來不将你鏟除,留在人間終究是個禍害。”費道長隻道這郭可兒不吐真言,于是漲紅了臉,準備痛下殺手,盡快救首長于囹圄。
“就憑你這臭道士麼?呸……”首長口中作不屑狀,張嘴又“啐”了一口痰,落在了費道長的鞋面上。
費道長勃然大怒,口中祭起了最是狠辣的“殺鬼咒”:“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郭可兒,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情迷之中,竟然一橛朝首長前心戳去……
宋地翁大驚,急忙探出胖胖的小手,淩空裡抓住了點穴橛,嘴裡大聲叱責道:“子雲不可!”
費道長猛然間驚醒,急忙收回點穴橛,額頭上迸出冷汗,暗自叫道,好險!
宋地翁惱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後緩緩轉過身來,面對着首長,滿臉堆笑的柔聲道:“郭可兒,你說你的家鄉是河東風陵渡,這風陵渡方圓幾十裡,你家究竟在哪一邊呢?”
首長“撲哧”一聲樂了,滿含無限滄桑的幽幽說道:“風陵渡東,門前一株老槐樹……”
“老宅子!”郭鎮長等人吓了一跳。
“不錯,小女子已經到家了。”首長突然臉色一變,嘿嘿的冷笑道。
宋地翁大吃了一驚,急忙追問道:“郭可兒,你,你是郭璞嫡親一脈的後人?”
首長擡起眼睛,雙眸炯炯有神,凄厲的長歎一聲:“‘鬼抱香’,郭可兒回來了……”說罷站起身來,撲向了老槐樹,雙手緊緊摟着粗糙的樹幹,竟然淚如雨下。
費道長手握點穴橛,霍霍欲試,同時緊張的問道:“師父,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宋地翁淡淡的一笑道:“子雲,此等離鄉背井,多愁善感的女鬼,我們怎好動強的呢?談判乃是第一選擇。”
宋地翁朝秦如花要來一塊手帕,走到首長的面前,輕輕的替他揩拭着眼角的淚水,口中頗為傷感地說道:“本翁少小離家,如今已年逾九旬,卻一直沒有返回過家鄉,每當明月之夜,無不感傷之極,以淚洗面,痛不欲生……”
首長止住了哭泣,淚眼汪汪的望着宋地翁說道:“老先生何故這許多年不回家呢?又不似奴家一入豪門深似海,有家不能歸,榮華富貴終究還是水中月一場空,可歎夫賜死,小女子方才醒悟,這原本就是南柯一夢……”
宋地翁一看,有門,于是同情的問道:“可兒姑娘的夫家是何人?”
“五十年來夢幻真,今朝撒手謝紅塵。他日水泛含龍日,認取香煙是後身……”首長緩緩吟道,其音纏綿悱恻,愁腸百轉。
宋地翁聞言大驚失色,愕然道:“你是和?|家的人?”
“奴家是和大人的外妾。”首長回答道。
宋地翁知道,方才郭可兒吟誦的那首七言絕句乃是當年和?|被嘉慶皇帝賜死時留下的絕命詩,故而猜測到她是和?|家裡的,但沒想到她竟然是和?|的外妾!郭璞的後人嫁給了乾隆皇帝的寵臣,他似乎感到了這裡面還有什麼隐情……這水夠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