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風道長分開衆人,伸出一隻枯掌搭在了中年男人揪住瞎子衣領的手上,同時拇指偷偷的在瞎子前頸喉結外側寸許的“人迎穴”上揿了一下,頓時禁不住的暗自愕然不已……
他原本感覺這瞎子身上散發出一股陰邪之氣,遂暗中指按其“人迎穴”,想試探一下究竟。該穴為足陽明少陽之會,氣海所出之門戶,乃古代“三部九侯”診脈辨病要穴,不料一揿之下,竟然發覺此人體内五行之氣均無,如同人之初死時的中陰身一樣,所以吃驚非小。
道家認為,氣乃萬物本原,是生命的基本要素,每個人的身體内都有五行之氣,此消彼長,循環不息,金氣肅殺,木氣曲直,水氣潤下,火氣炎上,土氣生化,所以,名醫單憑斷五行之氣,便可知其人身患何病。而眼前的這位瞎眼睛的年輕人,體内竟然感覺不到絲毫的五行氣場,虛風焉能不驚?因為隻有死去的人,五行之氣才會消失,而面前之人當然不是……
“算了,這盲人既然看不見路,又豈能加以責怪呢?反正相互也都沒碰上,還是各走各路吧。”虛風道長邊說着手上稍加用力,那中年男人登時半邊身子酸麻,動彈不得。
“是啊,要是把盲人撞了,還不得賠償人家啊,得了便宜還賣乖。”路人紛紛議論說道。
中年人知道遇上了高人,有台階就得下了,他回頭望向了車内的女人。
女人此刻已經不再叫罵了,目光凝視着這個面目醜陋的瞎子,她隐約聽到瞎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話語,好像是“東東”兩個字……
這個少婦正是黃建國原來的未婚妻東東,首長的獨生女兒,自從六年前得知黃建國死在了滇西北之後,一直抑郁寡歡,兩年後嫁給了京城的一個高幹子弟,如今孩子都已經三歲了。
中年男人坐進了汽車内,回頭說道:“算了,東東,咱們走吧。”随即發動了汽車,揿響喇叭,人群讓開了,伏爾加慢慢的駛遠了。
“東東……”車上,女人嘴裡輕輕的重複着那瞎子的話,腦海裡出現了當年黃建國英俊潇灑的模樣,可是,他已經死去六年了……
“謝謝這位先生解圍。”王府井街上,鳌老對虛風道長點頭道謝。
“‘得饒人處且饒人’嘛,”虛風微微一笑,話中有話地說道,“況且那人也未必讨得了好去。”
“先生此話怎講?”鳌老疑心甚重,在京城裡得處處小心謹慎,時刻加以提防才是。
“這位小哥深藏不漏,若是出手,豈不早就傷了那人麼?”虛風道長顯得若無其事地說道。
鳌老聞言臉色驟變。
第九十四章
有良感覺到這個瞎眼睛的年輕人很是可憐,不但看不見花花綠綠的世界,甚至永遠不知道自己腳下的路通往何方,盡管如此,竟然還遭到京城裡的人辱罵,而這在黃河邊上的家鄉是不會發生的,村民們會憐憫,會施舍,盡管他們自己也很窮。
“先生,您說的話,我不明白。”鳌老淡淡的回答道,心裡面尋思着,中原果真地大物博,尤其是京城,更是藏龍卧虎之地。
“古往今來,一個活人能夠以中陰之身現世,聞所未聞啊……”虛風試探着說道。
大凡學武癡迷之人,若是遇到難以解釋的困惑,必會千方百計的搞明白才得安心,虛風道長就是這種人,因而其武學造詣也就遠在其師兄虛無之上。
鳌老正沉吟着如何回答這個西裝怪人的話時,黃建國在一旁拽着他的袖子,嘴裡嘟囔道:“爸爸,我要吃飯。”這下子解了圍。
鳌老于是沖着虛風歉意的一笑道:“對不起,我要領兒子吃飯去了。”說罷牽着黃建國轉身便走。
虛風無奈,隻得從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來,遞過去說道:“這是我的名片,若是有緣,希望能夠在一起聊聊天。”
鳌老接過帶有淡淡香味兒的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寫着香港某某商人徐風,于是點了點頭,領着黃建國徑直奔東風商場旁邊的東來順涮羊肉老店而去。
虛風望着他倆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歎道,世間上未知的東西太多了,武學之道乃是永無止境啊。
王府井百貨商店開門了,虛風領有良上了三樓服裝櫃台,為其挑選了兩套深色的小尺碼西裝,既然他以香港商人的“兒子”出面,裝束也要符合身份才是。
有良捧着嶄新的西裝,鼻子使勁的在上面嗅了嗅。
“有良,你聞什麼?”虛風不解的問道。
“沒有你身上的那股香味兒。”有良回答道。
虛風笑了,拍拍有良的腦袋,說道:“好,既然你這麼喜歡古龍水,回到賓館後,就送你一瓶好了。”
中午時分,虛風與有良登上了一列京城前往西安的火車,然後在西安中轉至潼關。次日的黃昏,他倆終于來到了陝西省潼關縣,住進了涉外的渭南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