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回答說道:“不錯,幾天前的早上,是有一個紮着白羊肚頭巾的老漢領着個小女娃過河去的。”
“那女娃是叫妮子麼?”有良在一旁忍不住的插嘴問道。
“這俺就不知道了。”船老大搖了搖頭,轉身解開了系在岸邊的纜繩。
“那老頭是不是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墨鏡?”虛風趕緊追問了一句。
“老頭倒是又高又瘦,但卻沒有戴墨鏡。”船老大說着鑽進了駕駛艙。
虛風拉着有良登上了渡船,一陣隆隆的馬達聲響起,渡船緩緩的駛離了南岸。
“有良,你見到的賈屍冥道長眼睛是好的吧?”虛風低頭問道。
“當然是好的,陰陰的盯人看,讓人覺得挺可怕的。”有良回憶着說道。
六年前,虛風應師兄之請,從蘭州白雲觀北上來到了京城,曾經與當時的觀主金道長,也就是後來的賈屍冥見過一面。那時的賈屍冥戴着一副深色墨鏡,深居簡出,很少離開白雲觀後院的雲集山房,衆道士都認為觀主雙目失明,行動不便。直到數年後,虛無師兄才私下裡告訴他說,觀主金道長俗家名叫賈屍冥,其實他的眼睛能夠視物,隻是不為人知的原因裝瞎而已,一個正常人能夠僞裝成失明若幹年,其心智實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那個老頭和小女孩兒,就是賈屍冥和妮子無疑。”虛風道長肯定地說道。
渡船靠岸了,虛風和有良下了船,兩人來到了風陵渡口旁邊的一家小飯店,要了兩盤當地有名的小吃“聞喜煮餅”,坐下來慢慢吃着。
既然已經摸到了賈屍冥的行蹤,也就用不着那麼太急了,虛風一面吃着早餐,一面心中盤算着見到賈屍冥道長以後,如何來交涉要回《先天氣功要略》和女孩兒妮子。
就在這時,聽到有人以本地話高聲叫道:“老王啊,給來兩屜熱乎的羊肉燒賣。”随着話音落下,小飯店門口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身穿藍色中山裝的中年人,另一位則是一襲黑色道袍的老者,童顔鶴發,頗具仙風道骨,此二人正是風陵渡鎮鎮長郭有财和費道長。
虛風眼角餘光一瞥,即刻認出了這位山西介休大羅宮的住持、赫赫有名的學者費子雲道長,果不其然,他的右眼珠上有一層玻璃花般的白翳,有良說的沒錯,他現在是個獨眼龍。
虛風低下頭,慢慢的撕開煮餅外層的芝麻團,挑出内裡栗色和绛白色的餡絲,輕輕的放入口中咀嚼着,味道有些膩人。
“道長……”有良一見費道長,臉色遽變,忙在桌子下面拽虛風的衣襟,口裡緊張的悄聲警示道。
虛風道長面不改色的以手掌輕輕的安撫着有良,眼光示意其别聲張。
“燒賣來啦,郭鎮長您慢慢吃……”店老闆端來兩屜冒着熱氣的羊肉燒賣撂在了桌子上,同時又擺上了兩碟子山西老陳醋。
“費道長,咱們風陵渡的羊肉燒賣可是晉南地區最富盛名的傳統美食了,”郭鎮長津津樂道地說着,“你瞧,這燒賣個個形如石榴,潔白晶瑩,餡多皮薄,清香可口,據說清乾隆三年,咱風陵渡的農婦王氏,在京城前門外的鮮魚口開了個風陵渡燒麥館。除夕之夜,乾隆從通州私訪歸來,到館子裡吃燒麥,品嘗後大吃一驚。這風陵渡燒麥餡軟而清香、油而不膩,潔白晶瑩,如玉石榴一般,乾隆爺食後贊不絕口,回宮後親筆寫了‘都一處’三個大字,命人制成牌匾送往燒麥館,從此風陵渡燒麥館名聲鵲起,成為了京城一大名吃。”
費道長臉上挂着微笑,伸箸夾起了一隻燒賣放入口中一抿,随即贊不絕口,呵呵笑道:“河東小店,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郭鎮長也夾起了燒賣塞入口中,一面吃着一面說道:“道長,您這次回京不知何時再回來?”
費道長聞言頓時臉色顯得很難看,長歎了一口氣,指着自己瞎了的右眼說道:“郭鎮長,此次河東一行,貧道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郭鎮長忙附和着:“唉,誰知道那個臭丫頭的痰毒性竟會這麼大,累道長受苦了。”
“還有那個詭計多端的小和尚……”費道長咬牙切齒的說着。
“啪”的一聲脆響,有良拿捏不住手中的飯碗,掉到地上摔碎了。
費道長扭過頭來,瞥見有良,不由得就是一愣……
有良膽怯地低下了腦袋,目光移開不敢面對費道長,身子在微微發着抖。
費道長盡管隻有一隻眼,但是學武之人目光敏銳,一瞥之下,早已疑窦叢生。但見他默默的站起身來,走到虛風他們的飯桌前,用那隻左眼盯住了有良,須臾,突然手臂暴漲抓向了他……
“啪”的一聲,虛風手中的兩根筷子淩空夾住了費道長的手腕……
“費教授,請坐。”虛風微微一笑道。
費道長大吃一驚,這人兩根竹筷的力道竟然如此之大!手腕不但被夾得火辣辣的,而且竟然輕易就化解了自己這一抓的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