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打了個哈欠,突然他感覺到似乎哪裡有些不對,于是目光盯住了老者,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妥呢?
對了,是服飾,這位老者的衣着與巫鹹國那些行人的衣裳完全不同,此人穿的是絲綢馬褂,腦後梳着一根大辮子,完全是清朝人的裝束,這裡可是遠古時期的巫鹹國啊。
有良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老者在清朝的時候誤闖進壁畫中,已經困在這裡可能數百年之久了,難道他也是來尋找藥王墓和噬嗑針的麼?
有良觸景生情,自己出不去最後的下場也會是如此,妮子、二丫今生今世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了。
“喵。”媚娘跑到冰凍的老者跟前嗅來嗅去,最後兩隻前爪開始撕扯他的馬褂。
“媚娘,不可對死者不敬。”有良訓斥說。
“喵嗚。”媚娘不聽,仍然固執的扯碎了絲綢馬褂,老者的懷内露出來一塊白色絹帛,上面有暗紅色的字迹,看上去像是一幅血書。
媚娘的鼻子湊上去不停的翕動着,“喵”??示意要有良取出那塊絹帛。
有良驚訝的望着??,伸手将絹帛抽出來,果然是血書,上面寫着“雍正十三年冬,郴州直隸衡州府安仁曾靜刺血遺書”一行字迹。
盡管是血書,但蠅頭小楷卻甚是清秀,這個曾靜是什麼人呢,怎麼會死在了這裡?有良當年在風陵寺,一渡法師曾教他識字讀佛經,因此對古漢語并不陌生,将就着也勉強能夠讀懂。
“餘安仁曾靜,中原陸沉,夷狄乘虛,竊據神器,乾坤翻覆。華夷之分,大與君臣之論;華之與狄,乃人與物之分界。春秋時皇帝,該孔子做;戰國時皇帝,該孟子做;秦以後皇帝,該程子做;明季皇帝,該呂留良做,如今卻被豪強所壽。”
這一段讀起來有些拗口,不過大意是明白的,這個名叫曾靜的人闡述了對當時政局的一些看法。
有良接着往下看,“雍正即位,禁其弟胤?T,餘黨遣廣西。曾殂聞悉,投書川陝總督嶽鐘琪舉雍正奪位事,力勸其反清,未曾料嶽鐘琪具折上奏,拘曾于京師。雍正七年九月,帝與曾之問答撰《大義覺迷錄》刊行,令餘百口莫辯。雍正十三年冬,乾隆即位,诏‘洩臣民公憤’為由,拟處死曾以謝天下。餘以為乾隆尋覓藥王墓取噬嗑針僥幸逃過,經藍田辋川秘道得以入‘鼍鼓十巫’風水迷局之中避難。餘将藥王墓噬嗑針事記錄與此,嗚呼,留與後世有緣之人。”
原來曾靜是入“鼍鼓十巫圖”裡避難來了,此人既不是孫家後裔,也沒有巫蟬信物,能夠進來可是不容易啊。有良尋思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沒有信物也非孫家後裔的曾靜既然能進來躲避災難,那麼也應該可以出得去,他一定有辦法的。
想到這裡,有良大為興奮,迫不及待的繼續往下看。
“譬如月無垢,遊于虛空界……”曾靜引用了《阿含經》中的經文來解釋“鼍鼓十巫圖”。大意是說上古祝由鼻祖巫鹹等十巫的古今天下最神秘的風水迷局,壁畫内的事物介乎于虛實與真假之間,人和事物可以在現實與幻象之間轉換。
這怎麼轉換呢?有良大惑不解,他想起了妮子他們隐匿藏身的“藍月亮谷”,首長動用了空軍的飛機都尋找不到,是不是也像曾靜說的是某種“虛空”呢?
接下來的是有良最感興趣的部分了,足以令他抓耳撓腮激動不已。
“上古十巫,凝畢生之術于噬嗑陰陽二針,誅妖戮鬼,以傳後世。時藥王孫思邈得,深感此針若入邪佞小人之手,當以禍害塵世,荼毒蒼生,因而臨終藏于‘鼍鼓十巫’迷局之中逾千年,世人而不可得。”
原來“噬嗑針”而是陰陽一對啊,那麼孫遺風隻取走了“陽針”,還有一枚“陰針”尚在,有良大喜過望。
“陽針有形,陰針無形,雙針合一,方盡其效。餘自诩飽讀詩書,武功蓋世,康雍兩朝,無出其右,覓此二針何難?怎知藥王機謀更勝一籌,二針分置,陽針滴血驗親非孫家後裔而不可得,陰針則有緣者,以天意擇之。遂遍搜虛空終得無形陰針,不慎吸吞入體,縱内力再強,難壓寒涼日甚一日,若無陽針可解,七日必僵若冰人,錄此遺書,後世有緣得陽針之人,可焚化餘屍吸陰針入體,雙針合一,當可沖出虛空幻象,返回塵世間屠妖戮鬼,縱橫江湖成就一番偉業。唯有一願,将曾靜骨灰送至郴州直隸衡州府安仁縣曾家莊祖墳,切記。”
有良放下血書,陷入沉思之中,良久,緩緩擡起頭來,自言自語喃喃說道:“俺困在這裡也是死,不如也同曾靜前輩一樣吞吸噬嗑陰針,說不定體内的“中陰吸屍大法”反而能夠抵禦克制住那寒涼之氣呢。”
“喵嗚。”媚娘仿佛聽懂了他的話,一瘸一拐的跑去樹林裡拾些枯木幹枝來。
“好樣的,媚娘。”有良贊許的說道,随即也一同到林中撿柴。
當枯枝已經足夠了,才想到沒有火柴怎麼點火呢?
媚娘伸爪到曾靜的腰間扯下一個麂皮口袋,有良打開一看,裡面有幾根金條和火鐮艾絨之類的東西,雖然不清楚如何來使用,但也知道這是古人取火之物。
“曾靜前輩,俺叫有良,看了您老人家留下來的血書,俺雖然沒有陽針,但也想着完成前輩的遺願。若是抵禦不了陰針的寒氣,大不了與您作伴兒長眠在這裡。如果能行,請前輩放心,俺一定把骨灰送到安仁縣曾家莊,讓您回祖墳入土為安。”有良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他的雙手經絡筋脈已斷,使不上勁兒,隻得拼力将曾靜冰凍僵硬的屍體拖到幹柴堆上,然後琢磨着用火鐮敲打火石,火星點燃了艾絨,最終柴垛燒起了熊熊大火。
“喵嗚。”媚娘圍着火堆,不時的把邊上的枯枝扔進火裡。
烈火中,曾靜冰凍的身體漸漸融化,衣服燒着了,冒起淡淡的黑煙。
有良的那隻陰眼緊張盯着燃燒的屍體,不多時,曾靜的嘴巴漸漸張開,一縷如墨般的黑氣緩緩的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