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第4頁)

  有良的那隻陰眼緊張盯着燃燒的屍體,不多時,曾靜的嘴巴漸漸張開,一縷如墨般的黑氣緩緩的溢出……

  炙熱的火焰碰到那縷黑氣都退縮到了一邊,有良将腦袋湊上前去,然後鼻子用力的将黑氣吸入體内,頓時一股寒氣直透五髒六腑,身體禁不住的打起了冷戰。他咬緊牙關堅持着,硬是把那縷“噬嗑陰針”無形之氣全部吸入腹中。

  “嘭”的一聲炸響,曾靜的屍體瞬間爆燃了起來,火勢沖天而起将其團團包裹。而此刻,有良渾身像是被凍僵了一般,面無血色牙關“咯咯”作響,渾身上下如篩糠似的發抖。

  看來體内的“中陰吸屍大法”抵禦不了陰針的上古寒氣,有良也如曾靜一樣的姿勢慢慢萎頓于地。

  “喵嗚……”媚娘着急的上竄下跳,手足無措。

  有良的視線漸漸模糊了,全身裡外都失去了知覺,唯有心髒保留一絲暖氣,就如同所有凍僵而死的人一樣,面孔蒙上一層白霜,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第36章

巫山雲雨

  柳十三擡頭望着頭頂一丈多高的新洞口說:“待老夫先上去瞧瞧。”說罷運足了真氣,一跺腳縱身躍出了洞口。不多時,他的臉出現在了洞口,嘴裡說道:“外面是峰頂,正好在巫山神女的腳下,大家可以從這裡出來。”“唉,貧道腿斷了,包先生又中了毒……”葛道長面現為難之色。“相公,我們上去吧。”可兒揩去邢書記嘴角的血絲,心疼的說。“一個共産黨員要學習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做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有益于人民的人……”邢書記大義凜然的說道,“咯咯咯咯”話未落音已經伸出了儒頭蠻兩三米長的脖子,張開血盆大口叼住中毒的包先生高高舉起遞給了柳十三,然後是斷腿的葛道長和可兒,最後自已奮力跳出了洞口。葛道長愕然的望着他的長脖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衆人站在了神女峰之巅,四下裡雲蒸霧罩,一塊巨石突兀立于峰上高達數十丈,有如羞澀少女般的默默矗立在雲霧之中,周身煙霭缭繞,像是披上了一層缥缈的薄紗,端的是亭亭玉立,脈脈含情,妩媚動人。可兒的心完全震撼了,雙眼含淚默默的注視着,口中喃喃道:“相公,太美了,可兒今日總算見到了‘神女’的真面目,她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為了心中的襄王,在這裡守候了幾千年。”“暮雨迎,朝雲送,暮雨朝雲去無蹤。襄王謾說陽台夢,雲來也是空,雨來也是空,怎捱十二峰。”葛道長吟了首元代馬緻遠的詞。“你們這些都是小資産階級情調嘛,麻痹腐蝕人民群衆的革命戀愛觀,陳鐵軍與周文雍同志在刑場上的婚禮那才是無産階級應當追尋的榜樣。”邢書記不屑一顧的說道。“相公,你說的那些可兒不懂,面對着千載白雲萬年神山,天地作證,你我踐行諾言,在這裡行一番巫山雲雨可好?”可兒真誠的目光火辣辣的。邢書記望向了柳十三等人,顯得有些為難。“此次巫山一行,雖然揭開了藥王墓千古之謎,但老夫損失了徒兒有良,噬嗑針也被老白孫遺風攫取,可謂是一敗塗地。唉,老夫隻有下山去了。”柳十三唉聲歎氣。葛道長在一旁苦笑道:“包先生中了蛇毒,貧道雖然封住心脈,但還須趕緊下山注射抗毒血清,不知柳師父可否幫忙?”“江湖之人,扶危助困當是義不容辭。”柳十三二話不說背起包先生率先朝山下走去。葛道長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拄在手裡,對邢書記尴尬的說道:“貧道實在是汗顔啊,我們當初在重慶朝天門火鍋店偷聽了你們的談話,得知藥王墓的消息,因此随船一同來到巫山。古往今來,江湖上又有誰不想找到藥王墓呢?請恕貧道和包先生的不當之舉,日後若有空,請上青城山常道觀來,讓貧道一盡地主之誼,如何?告辭了。”說罷,轉身一瘸一拐的随柳十三而去了。“相公,江湖險惡,難怪包先生他倆主動出錢幫助我們呢。”可兒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邢書記怔了怔,一擺手滿不在乎的呵呵一笑,“毛主席說過,‘知錯能改,還是好同志嘛’。”“相公,你看此刻微風撩人,雲舒雲卷,神女有心,襄王無夢麼?你可答應過可兒,嘗試真正的‘巫山雲雨’的。”可兒兩頰绯紅,杏眼微醺,火熱的眼神乜着邢書記。“當然,堂堂縣委書記豈能對群衆食言,‘實踐出真知’,我們行‘巫山雲雨’的同時,還可以欣賞到祖國壯美的河山,受到一次愛國主義的教育,何樂而不為呢?”邢書記說罷迅速脫去衣褲,魁偉健碩的身體迎風站在山巅,渾身熾熱無比,趁着可兒不注意,低頭悄悄的拔去了胯下一根斑白的陰毛。柳十三和葛道長正下山之間,忽聞峰頂傳來雄壯的“嘿咻”之聲,随即又零星的碎石滾落下來。兩人相視一笑,俱自搖了搖頭,加快了下山的腳步。巫山縣醫院,包先生被送進了急診室,葛道長告訴醫生他是中了蛇毒,但醫生怎麼也找不到蛇牙咬噬的創口,反而對他上身粗大的汗毛孔感到異常驚奇。“沒有毒牙咬傷的痕迹,怎麼肯定就是中了蛇毒呢?還是先去驗血吧。”醫生皺着眉頭說。“貧道親眼所見他被毒蛇噴毒液上身的。”葛道長分辨着。“長江流域并沒有能夠噴射毒液的蛇類。”醫生反駁道。柳十三在一旁開腔了:“包先生中的是白花蛇毒,你們醫院到底有沒有白花蛇抗毒血清?”他是以老白尾巴氣柱的顔色以及他的姓氏來推測的。“有是有,但……”“趕緊注射,萬一延誤了救治時機,你可是要付全部責任的。”柳十三厲聲道。醫生擺擺手:“好好,就按你們所說的先注射白花蛇毒血清,然後還是要化驗血液才能确診。”包先生不愧是練功之人,一針蛇毒血清注射下去,竟然立時恢複了神智,他緩緩坐起身來說道:“葛道長,若不是你出手護住了包某的心脈,即使注射了抗毒血清也于事無補。還有柳師父,你我萍水相逢,大恩不言謝,這份情義記下了。”“包先生不必客氣,葛道長的傷腿還需要救治,老夫有事兒先行一步,咱們後會有期。”柳十三拱拱手竟自離去。他來到縣城郵電局,挂了長途電話到京城。“老闆,我是柳十三。”“情況如何?”柳十三把神女峰山洞内發生的事情詳細叙述了一遍。電話那端沉默良久,最後說道:“原來藥王墓隐匿在“鼍鼓十巫圖”虛空之中,難怪始終尋找不到,如今噬嗑針落到對方手裡可就麻煩大了,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向老大彙報。嗯,你說那個自稱‘老白’的人,公開身份是陝西曆史博物館的研究員佘組長,他們是否以為你們已經全部葬身于神女峰石洞?”“應給是的。”“若是這樣,對方會認為此事做得天衣無縫,沒有人知道他們已經找到藥王墓并拿到了噬嗑針。你去漢中李家溝吧,同關教授一起回西安來,暗中監視老白和孫遺風,下一步的行動需要等候老大的指示。”“是,老闆。”柳十三放下了聽筒,長歎一聲,有良這個小和尚資質不錯,陰眼乍開就斬殺了一名小鼠妖,有膽識敢下手,好好培養必将是可造之才。可惜啊,自己挑了個順眼的徒弟卻莫名其妙的困死在了“鼍鼓十巫”之中,怎麼當初算不出他竟然是個如此短命的家夥呢?他離開了巫山縣,直接乘坐長途汽車北上,直奔漢中李家溝而去。老白抓着二丫倉惶的逃離了神女峰石洞,好險啊,原來“鼍鼓十巫”安置了機關,噬嗑針取走後,看來即便自己不擊斷巫鹹石像,整個石洞也會塌落掩埋起來永久封閉真相的,這一切,應該就是孫思邈事先預先設置好的。“老白,噬嗑針已經到手了,還留着二丫這個累贅幹嘛?”孫遺風喘息甫定疑惑不解的問道。“這事兒與你無關,給我記住了。”老白惡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吓得孫遺風心中一哆嗦。此刻,二丫驚魂未定,方才在“鼍鼓十巫圖”中,她眼瞅着孫遺風将有良踹下了祭台,連媚娘也都不知所蹤。“我要回去找有良哥和媚娘。”她堅決的說道。老白手一攔:“二丫,如今山洞崩塌石壁破碎,有良和媚娘已經永遠的留在了壁畫内,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你跟我回西安,現在一切隻是剛剛起步,以後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來做呢。”“這些跟我到底有什麼關系?”二丫刨根究底的問道。“時間節點未到,很快你就會明白的。”老白神秘的一笑。二丫凝視着他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從第一次見面時起,我就一直看着你眼熟,在此之前我們見過麼?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為什麼要偷偷給我留電話号碼?我為什麼會不由自主的跟你保持聯系?”老白的臉上現出一種詭異的神情,沒有作出解答。“有件事兒始終想不明白。”“什麼事兒?”“從甯場古鎮回省城的路上,我隻告訴過你一個人要去清源寺的事兒,可孫遺風和李林卻在辋川等着想要殺我們,在巫山縣城,我背着他們私下通知了你住在朝雲大酒店,之後孫遺風就跟着追殺進了山洞,為什麼要殺我?”“他是絕不會殺你的。”“可他殺了我爹和爺爺!”“他倆隻是撫養你的過渡性人物,完成後自然要清除掉。”“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老白伸手入懷取出那枚噬嗑針,針體在陽光下閃射出道道金光,他沉吟着說道:“這枚噬嗑針将來會讓你明白所有的一切,二丫,它是屬于你的,但不是現在。”。“老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此刻的孫遺風更是一頭霧水。“快了,很快你們就都明白了。”老白面無表情的說道。

第37章

自戕

  不知過了多久,有良感覺到臉上癢癢的,耳邊傳來“嗚噜嗚噜”的哀鳴聲音,他終于漸漸的蘇醒了。

  媚娘用??那大而綿軟的熱乎乎舌頭在不停舔舐着,見到有良睜開了眼睛,立時驚喜的“喵喵”直叫,眼中噙滿了淚水。

  此刻的有良,已經覺察不到體内的寒冷,反而感受有一股真氣在反複沖撞着自己的經脈,雙手受損處傳導過來陣陣的酥麻。

  這是哪兒?俺還活着麼?有良緩慢的坐起身來,扭頭望去,火堆早就熄滅了,上面殘留着曾靜已經炭化了的骨架。

  “俺睡了多久呢?”他伸手摸了下涼透了的炭灰,自言自語道。

  “喵喵。”媚娘在一旁歡喜的叫着。

  有良想起了吸入的那股寒涼的黑氣,曾靜血書中所說的“噬嗑陰針”,但自己并沒有像他那樣凍僵而死,說明體内的“中陰吸屍大法”确實有抵禦或是中和的作用。現在雙手經絡折損處的酥麻感很有可能就是在修複過程之中,看來柳十三所言非虛,“噬嗑針”确實能夠接通經絡。

  他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筋骨感覺到精力十分充沛,于是拾起地上的麂皮袋,開始往裡面撿殓曾靜的骨灰。顔色灰白的炭化骨架一碰就變成了齑粉,有良小心翼翼的将其全部收攏,裝了滿滿的一袋,然後紮緊袋口系在腰帶上,此刻,他發覺自己紮袋口時的雙手竟然比以往有力了許多。

  可怎麼才能夠出得了壁畫呢,沒有了二丫,也少了巫蟬信物,曾靜說陰陽二針融合才能沖出虛空,眼下這些都沒有,有良感覺無所适從,這時肚子也咕噜噜的叫起來,腹中饑渴難忍。

  “走吧,媚娘,我們得去找點吃的了。”有良說道,通過這次生死患難,他對媚娘已經不再抱有成見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巫鹹國虛空裡,和??終歸還是個伴兒。

  “喵嗚。”媚娘叫了一聲,一瘸一拐的朝着樹林裡跑去,有良緊随其後。

  在一株不知名的巨樹前止住了腳步,擡頭望上去,茂密的樹冠上結滿了紅色如雞蛋大小的果子,媚娘在祭台下喂自己飲水用的果殼就和這樹果一模一樣。

  “喵。”媚娘讓他在底下等着,自己“嗖”的爬上了樹,盡管隻有三條半腿但仍就十分靈活,很快便鑽入了樹冠“噼裡啪啦”的往下扔紅果,不多時,地上便已經落滿了。

  媚娘下來捧起紅果咬開果殼遞給有良,嘗了下感覺入口甘甜爽脆十分好吃,于是他倆飽餐了一肚子的紅果,總算是不餓了。

  回到曾靜的“祝迎屍”小山洞,有良打了個哈欠,感覺困倦便打起了盹兒,媚娘乖巧的鑽進他懷裡也瞌睡了起來。

  巫鹹國虛空的時間仿佛是靜止的,當有良一覺醒來時,太陽依舊在天空的老位置上。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他和媚娘走遍了這裡的大街小巷,餓了吃些野果,渴了就飲溪水,但始終也未能找到返回塵世的其他通道,也沒見到過一個能與之對話的活人。

  有良默默的凝視天空,盡管吸入了“噬嗑陰針”,但沒有陽針,仍然無法沖破虛空,還會一樣的困死在這“鼍鼓十巫”風水迷局之中不得脫身。

  突然間,他打了個冷戰,緊接着從體内深處迸發出徹骨的寒涼,沿着奇經八脈漸漸的傳遍了每一處,盡管意念在奮力的抵抗着,但仍舊是無濟于事。先是從手指腳尖開始僵硬,然後手臂和大腿,最後全身一層白霜凍僵如冰人,摔倒在地上。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再一次悠悠醒轉。

  “喵……”原來媚娘一直守在他的身邊,見到其睜開了眼睛,頓時欣喜得流下了眼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