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默默的清洗幹淨屍體,然後輕輕的替她更衣,換上了那套蔥白色的新衣服,怔怔的望着吳鳳嬌清秀純真的臉發呆。
“柱子,更衣完了沒有,開始化妝了。”羅老爹催促道。
羅老爹上前為屍體塗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黛粉,然後和柱子一道将其小心翼翼的擡放進了棺材中,此刻的吳鳳嬌面色安詳,就像是睡熟了一般。
羅老爹打開大門,親屬們湧進屋裡,有人架起床上的吳鳳嬌母親見孩子最後一面,此刻男人們暗自感傷,女人們則嚎啕恸哭,場面催人淚下。
“大家請節哀,”羅老爹開始安慰衆人,“這樣會令死者不安的,好在她生前積有功德,得以平安的回到家鄉,如今剛剛經過了長途跋涉,她也需要安息了。”這是每次趕腳斂屍入棺後都要重複說的話。
當合上棺材蓋闆後,走腳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吳家的經濟條件不太好,家裡隻有這麼一個獨生女,得到女兒自殺的噩耗之後,母親随即中風偏癱,焦慮的父親一個不慎從山崖下墜落摔斷了腿,真的是“禍不單行”。
羅老爹看着吳家的慘狀,實在于心不忍開口結帳。
“爹,咱别要趕腳費了。”柱子說。
羅老爹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收拾好東西默默的走出了吳家院子,有良瞥見柱子戀戀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神色傷感之極。
趕腳村在武陵山脈的深處,那裡山高林密人煙稀少,羅老爹一行翻山越嶺,直到日暮時分才趕到了村裡。
小村不大,隻有十餘戶人家,男人們都從事趕腳行當,女人則在家忙乎着一兩塊貧瘠的山地,每年種的苞谷還不夠自家吃,需要男人們走腳回來帶些米面補貼才行,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時常會揭不開鍋。
以往趕腳生意多的時候還好,如今“喜神”都乘坐汽車返鄉了,唯有最偏僻的角落還有點活幹,但是僧多粥少,所以村裡的青壯年都南下廣東去廠裡打工,每月還能寄回家中一兩百塊,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山裡人好客,羅老爹的婆娘見到丈夫和兒子歸家,又帶來了外鄉的客人,自是摘下家中最後的兩條臘肉為他們煮飯燒菜,至于丈夫是否掙錢回家則從來不問,那是男人們的事情。
柱子娘見到肥胖的媚娘吓了一跳,村裡的土貓都是瘦骨嶙峋,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隻的。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熏臘肉的那種特殊香氣令人食欲大開,媚娘瞥了一眼,思忖着那盤肉還不夠人吃的呢,肯定沒??的份,于是失望的走出院子四處溜達。
??的出現迅即引起了村裡貓狗的圍觀,但都離得遠遠的不太敢靠前,就像改革初期剛見到外國人似的。
羅家屋内,羅老爹邊喝着土燒告訴婆娘,他考慮再三,最終同意兒子去廣東打工。這事兒柱子提了不止一回,父親始終沒吐口,因為走腳必須要兩個人,一前一後把屍體夾在中間行路,否則難以攀山越嶺,尤其是遇到野獸或是惡狗時,一個人則根本對付不了,萬一損毀了屍首可賠不起。
“那以後就不走腳了?”婆娘問。
“嗯,反正也接不到生意,還是在家裡待着吧。”
“這些事兒,你們男人拿主意。”柱子娘說。
羅老爹轉過頭來問有良:“你的女朋友是被拐賣到沅陵來的嗎?”
“嗯,就算是吧。”有良心想其實也差不多。
“沅陵山區裡面很窮,許多男人三四十歲還在打光棍,經常聽說有去外地買媳婦回來的,明天讓柱子帶你去鄉裡派出所打聽一下,看看哪個村有新買的外鄉女人,不依靠政府自己是找不到的,即便知道在哪兒,沒有公安出面也解救不出來。”
有良點點頭,羅老爹說的不錯,武陵山區這麼大,自己等于是在大海裡撈針,隻有依靠政府才能盡快的找到線索。可是二丫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她不是被拐賣來做光棍媳婦的,而是躲藏在某個地方修煉,這種事兒即使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因此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陣孩子們的喧鬧聲,他們趕緊起身出來一看,但見媚娘不知從那兒捉來并殺死了一隻肥大的竹鼠,坐在院門下正在大啖其肉,把一些内髒抛給了幾隻赢弱的小貓,時而吐出鼠骨引來一群土狗的瘋搶,甚至相互之間大打出手,嗷嗷直叫。
“有良啊,你的這隻老貓真厲害,那天晚上??舉手投足之間便殺死了幾隻惡犬,否則‘喜神’被咬壞可就沒法交代了。”羅老爹止不住的贊歎道。
那是自然,媚娘是貓妖嘛,有良心中暗道。
媚娘吃飽了,舔舔爪子洗洗臉,然後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一瘸一拐的回屋睡覺去了。
次日淩晨天還未亮,柱子便帶着有良上路了,趕腳村到鄉裡有幾十裡山道,都是深山老林人煙罕至之地。
有良照舊背着竹簍,媚娘躺在裡面打着瞌睡。
“柱子,俺問你件事兒。”有良上前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