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6頁)

  昨夜的那場曠世血戰,費叔數百年的修煉毀于有良的噬嗑針,自己雖然被打回了原形,不過好歹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人們子時後就都已散去,山頂空無一人,地上插滿了鐵矢翎羽箭和散落着的斑斑血迹。

  費叔默默的站在山巅沉思良久,最後慢慢轉身目光望向了西南方,數千公裡之外的滇西北梅裡雪山深處,那裡有塵世間唯一的虛空――藍月亮谷。自己功力盡失,壽命亦如普通豬一般,隻有在時間停滞的谷中,才有可能重新開始修煉,況且那裡隐居有曠世奇人,機緣定會很多。昨晚神醫朱寒生的那隻小小骷髅頭竟然吸去了黃老魇的數萬陰兵,法力簡直匪夷所思,那東西對自己恢複功力肯定大有裨益。

  但此去雲貴高原不但路途遙遠,而且險惡之極,山林猛獸以及村寨惡狗自不必說,尤其是那些窮困的鄉下刁民,見到一頭肥胖的小豬豈能白白放過?

  “啊......依......嗚......老鄉,别抓我。”費叔清清喉嚨吊了下嗓子,驚喜的發現自己仍能發出人語,而且口音也絲毫未變。

  東方破曉,饑腸辘辘的費叔疲憊的走下山去。

第2章

松林堂

  蜀道出劍閣一路向東南,蜿蜒數百裡可達川北的阆中。古驿道上,柏樹參天,二十裡一堂,四十裡一鋪,過去均設有驿站,以方便官郵之交通往來。

  阆中城北數裡有一個十餘戶人家的小村莊,名叫“松林堂”,古松蔽日,山中溪水彙積于山腳下形成深潭,當地人謂之“黑水潭”。在潭邊蒼翠的松柏掩映下,有座高牆深院的老宅,青磚布瓦,平日裡大門緊閉,絕少與外人交往。

  “寶玉忌出璞,出璞先為塵。松柏忌出山,出山先為薪。君子隐石壁,道書為我鄰。寝興思其義,澹泊味始真。”清晨,老宅内傳出幾句吟詩聲,随着“嘎吱”一聲,沉重的木門開啟,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老者踱步出來站在門廊下,深邃的目光眺望着對面的蟠龍山。

  老者名叫何哲人,原是阆中縣政協文史委員,退休後鳏居在家。此人面色黧黑,牙黃齒豁,脾氣古怪,村裡人背後都叫他“老棺材瓤兒”。

  山中升起一縷縷的淡淡煙霭,人聲噪雜,期間伴随着孩子們的嬉笑聲與狗吠。寒食節為中原民間第一大祭日,清明期間,附近村莊裡的人們都趕在這幾天上山掃墓祭祖或是移墳遷葬。

  山上成片的毛竹林,春風和煦,林中散發着淡淡的嫩竹清香。

  在一座土墳前,一戶村民正在焚香燒紙和燃燭祭拜祖先。小孩子們磕完頭後便緊盯着盤子裡的鹵雞和鹵鴨,每年這個時候都可以敞開肚皮飽餐一頓,至于那些淡綠色的“清明菜粑粑”,就隻有留給大人們吃了。

  “清明菜”學名叫鼠曲草,清明前後,這種可食用的野草生長最為茂盛,河岸泥地裡成簇成團。季節一過,頂端黃花一開,也就不好吃了。人們在其開花之前采回家,然後剁碎和着面粉、糯米粉或是玉米面,加上鹽或糖烙成粑粑,軟軟糯糯,有股特别的清香味,是蜀中農家喜愛的食物。

  簡樸的祭奠儀式結束後,人們準備開始享用“寒食”。

  突然林中竄出一頭髒兮兮蓬頭垢面的黑色小豬崽兒,惡狠狠的撲向墳前盤子裡的肉食,不管不顧的狼吞虎咽起來。

  人們大驚失色,忙不疊的上前撲打驅趕,可那頭豬崽兒的一陣亂啃,那兩盤子早已是空空如也。

  孩子們大怒,一聲唿哨,身邊的一條雜毛大土狗猛地竄了上去,前爪死命按住小豬崽兒,張開利齒咬在了其後頸上,疼得其“嗷嗷”直叫。

  “這會是誰家的豬呢?”農夫皺起了眉頭。

  “咱這附近沒有這種八字眉毛的黑豬。”農婦仔細瞧了瞧說。

  “是野豬吧?”

  “不對,野豬眼睛紅紅的,還有獠牙。”孩子們議論着。

  “這家夥偷吃祭品,冒犯了祖宗,抓回去宰殺了吧。”農夫氣憤的吩咐道。

  農戶一家從山上下來,孩子們興高采烈的用竹杠挑着四蹄縛起的黑豬崽兒走在前面,路過黑水潭邊時,瞥見“老棺材瓤兒”正倒背着手站在老宅門口。

  孩子們方才捉豬時粘上了些許豬屎,他們放下竹杠跑到潭邊來洗手。

  何哲人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蓦地面色微微一怔,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微弱而古怪的氣場,正是從那八眉土豬崽兒身上發出來的。

  他走上前去,雙眸從眼鏡片後面緊緊的盯着看,沒錯,這正是一頭塵世間罕見的“巫豬”。

  孩子們洗淨了手,準備擡起竹杠回家。

  “且慢,”何哲人開口問他們,“這豬崽兒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