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和憨叔又吵架了,有良尋思着。
“進屋來吧。”憨嬸有氣無力的說着,将兩人讓進了正房廳内,默默的在沏茶倒水。
“憨嬸,憨叔可好?”有良小心翼翼的問。
“唉,”憨嬸長歎一聲,眼眶噙着淚水,“你憨叔病了。”
“病了?得的什麼病?”有良關切的問道。
“這......”憨嬸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隐,最後才悄悄的低聲告訴他,“憨叔病了。”
“病了?”有良吃了一驚,“可以帶俺去瞧瞧麼?”
“他就在裡屋躺着呢。”憨嬸默默的領着有良和二丫推門走入了裡間卧室。
屋裡的窗戶上遮着深色窗簾,微弱的光線下,隐約可見紅木雕花大床上睡着個人,頭大如鬥,額頭晦暗,被子直接蓋在肩膀處,空氣混濁。
“他憨叔,你瞧瞧是誰來看你啦。”憨嬸俯身在其耳邊輕聲說道,一面偷偷的揩去眼角的淚水。
憨叔睜開了眼睛,認出了來人,苦笑着說道:“原來是有良啊,還有二丫......快扶我起身。”
“憨叔,聽說您病了?”有良關切的問。
“唉,其實也不算是病,隻是遇到了麻煩。”
“麻煩?”有良不解。
“唉,”憨叔唉聲歎氣的說道,“還不是因為那幅《昌瑞山攬勝圖》惹的禍麼,而且就在今晚。”
有良聞言一愣,那幅郎世甯的畫是自己送給憨叔的,難道是故宮裡盜畫的事兒案發了?
“就在今晚?憨叔,您這是什麼意思?”有良大惑不解,急忙問道。
“今晚将有人找上門來索圖。”憨叔說。
“誰?”有良更加詫異了。
憨叔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有良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說來話長,事情都是因我那個外甥小三而起......”憨叔倚靠在床頭,喝了口水,然後開始将事情的整個過程叙述給有良聽。
自從上次從昌瑞山千年古墓中僥幸逃脫出來後,憨叔由于驚吓便得了場重病,一直躺在床上修養了有個把月。
這一天,外甥小三跑來說有人願意花高價購買這幅郎世甯的《昌瑞山攬勝圖》,憨叔斷然拒絕了。他同時嚴厲警告小三,這幅畫是故宮裡盜出來的,若是被政府知道,鐵定是要坐牢的。
上次小三跟着去了趟昌瑞山,見大家兩手空手而回,什麼古董也沒弄到,于是便動了歪腦筋,想賣掉那幅《昌瑞山攬勝圖》。在開出租車載人去琉璃廠榮寶齋的時候,故意透露出自己手裡有郎世甯的這幅畫,其中還隐匿暗藏着第三代“樣式雷”雷聲征的藏寶圖,結果吸引了對方願意出價三千萬來購買。當憨叔表示明确拒絕後,對方又說願意拿一幅唐代褚遂良的畫來交換,這就不能不讓人動心了。
褚遂良是初唐時期的政治家和書法家,官至中書令,工于書法,與歐陽詢、虞世南和薛稷并稱“初唐四大家”。貞觀二十三年因反對武則天為後,遭貶為愛州(今越南清化)刺史,卒于唐顯慶三年。傳世墨迹有《孟法師碑》、《雁塔聖教序》、《伊阙佛龛》和《大字陰符經》等,他的畫作遺世極少,尤為珍貴。
憨叔本就是個狂熱的民間古董收藏家,若是能以郎世甯的畫換到褚遂良的真迹,那可是絕對劃得來的。反正千年古墓已經進去過了,裡面非但沒有藏着什麼珍寶,反倒是隐匿着一隻大魇。
于是,在小三的牽線搭橋下,他便于前幾日的傍晚親自去與那位買家見面,地點位于京郊順義潮白河的一農戶家中。為了慎重起見,憨叔并沒有随身攜帶《昌瑞山攬勝圖》,隻是拍了張照片,萬一遇到公安布下的圈套,也不至于人贓俱獲,他是為自己脫罪而事前考慮好留有餘地。
見面後,憨叔發現買家竟然是個面色殆倦,眼角糊着兩塊金黃色的眼屎,口中連連打着哈欠的老者。
“八方各異氣,千裡殊風雨。劇哉邊海民,寄身于朝野。妻子像禽獸,行止依林阻。柴門何蕭條,狐兔翔我宇。”那老者口中念叨着三國曹植的詩,目光惺忪而疲憊的望着憨叔。
“這是《昌瑞山攬勝圖》的照片,請老先生過目。”憨叔客客氣氣的遞過了那張精心拍攝的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