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5頁)

  一種黑綠色的紋路沿着拜倫的皮膚蔓延,估計已經爬滿了大半個身體,他暴露在外的部分手臂、雙手以及脖子上都能看到那些細紋,有一些紋路甚至已經延伸到他的眼眶附近,看上去就像暴露的靜脈血管一般。

  而除此之外,他身上還能看到大量的外傷,包括腫脹的半張臉。

  菲利普騎士倒吸一口涼氣:“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發現了邪教徒,但他也發現了我,”拜倫扯着嘴角,身體卻完全僵硬,看樣子他全身上下能活動的部分已經隻剩下了腦袋,“中間細節說來話長,簡單概括就是我沒打赢……公爵大人,難道你們也是來調查邪教徒問題的?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裡出事的?”

  “一個農奴在碼頭上變成了活體炸彈,萬物終亡會的手筆,”高文随口說道,“然後你還沒傳回來任何消息,我們就知道這邊出事了——你先躺着别動,說不定有救。”

  “别白費勁了,那個邪教徒厲害得很,我能感覺到他的邪術不光在腐蝕我的血肉,還在侵蝕我的精神,我現在看你們都帶七八個重影的……”

  皮特曼從高文身後走了出來,一邊大大咧咧地走向拜倫一邊随口嘲諷:“别瞎腦補了,你那重影是因為眼睛讓人打腫了——就是個簡單的神經詛咒而已。”

  一邊說着,這位老德魯伊一邊在中年騎士身旁蹲下,開始檢查詛咒力量蔓延的情況,而站在後面的高文看到之後則頓時松了口氣:“還能救是吧?”

  “萬物終亡再怎麼野蠻生長,那也是從德魯伊脫胎出來的,尤其是詛咒法術,差不多都能找到對應的德魯伊驅邪術法,”皮特曼一邊從随身的包裹中掏出熏香和儀式木雕一邊說道,“說實話,真跟釋放這個法術的人對上我恐怕不是對手,但對付他留下來的詛咒卻不一定——看來下手的這個人很看不起你啊,騎士先生。”

  拜倫聞言怔了一下,眼神滄桑,輕聲歎息:“那家夥大概是在把我打飛的時候開始輕視我的……”

  看這樣子,他肯定沒事。

  确認了詛咒有解,并且皮特曼有能力控制腐蝕蔓延之後,高文在拜倫身旁蹲了下來:“坦桑鎮裡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城鎮已經戒嚴,我們完全摸不進去。”

  “得從三天前開始說,”拜倫騎士深吸口氣,慢慢說道,“在那之前是一切正常的,鎮子裡什麼事都沒發生,就隻有安德魯子爵購買了一批奴仆算是個新聞,但三天前城堡裡突然傳出了戒嚴令,說是發現有邪教徒混入鎮内,暫時禁止所有人出入城鎮——您要知道,那時候我已經開始聯絡第二批奴隸販子了,而且正在聯絡一批商船,戒嚴禁令會帶來很大麻煩,所以我就去城堡,準備找那位安德魯子爵簽發一張特許令,這是完全合乎規矩,而且也很正常的……結果我卻運氣不好,發現了邪教徒的蛛絲馬迹。”

  “戒嚴令确實是城堡裡發出來的,鎮子裡也确實混入了邪教徒,但實際上整件事就是個陰謀,邪教徒就在城堡裡,并且親自控制着安德魯子爵簽發了戒嚴令。我走進城堡大廳,就感覺到有污濁的氣息,和安德魯子爵交談,就聽到他的聲音裡夾雜着一個不屬于他的隐秘低語,我意識到情況不妙,便準備像個堂堂正正的騎士那樣進行正義的撤退——結果剛撤退到一半就被一個身披黑袍的家夥給發現了。那邪教徒大概是還沒有完成對整個城堡以及對安德魯子爵的控制,所以才大意地把我放了進去,而他當然不能允許我再離開……”

  高文忽略掉這位堂堂正正的騎士所說的那些不要臉的部分,皺着眉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之前根據皮特曼的判斷,他知道混進坦桑鎮的極有可能是個四到五級的萬物終亡會教徒,而這個等級已經到了中階,拜倫騎士雖然是三級騎士的頂峰,甚至可以說部分接觸到了中階職業的力量,但他仍然是個低階騎士——在這種鄉下小地方當然算高手,但對上一個中階的邪教徒那差距可就太大了。

  他能在遭遇戰中暫時保命逃生或許可以理解,但他當時已經深陷城堡,城堡又已經成為邪教徒的半個巢穴,這種情況下他是如何逃離城堡的就比較難以理解了。

  皮特曼已經開始進行驅邪儀式,他用熏香和德魯伊法術中和着拜倫騎士體内的污濁力量,同時假裝虔誠地對着自然衆神低聲瞎BB,而拜倫的臉色則明顯好了起來,他多出一些力氣,便繼續說道:“打鬥的時候,我被邪教徒的魔法擊中,掉進了城堡後面的一處洞穴裡,那洞裡有個水潭,我才由此保住性命,并發現水潭連着一個地下通道:原來坦桑鎮地下也是有個隧道系統的。那個邪教徒大概以為我摔死了,也可能是他要忙着做别的事,便沒有追擊,而我則在地下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找到正确出來的路……出口就在這個磨坊邊上。”

  高文等人面面相觑,琥珀忍不住念叨:“這還真是命大……運氣好的跟假的似的。”

  “南方地下有很多隧道系統,大都是我當年主持修建的,比如塞西爾領地下的通道網。不過坦桑鎮這邊的地下隧道我卻不知道,”高文皺着眉,“……或許是我第一次死後,後人們修建的吧。”

  菲利普騎士思索着:“如果存在這條地道,我們或許可以沿着地道潛入安德魯子爵的城堡?”

  “看來是個好主意,”高文點點頭,接着看向拜倫:“之後呢?這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帶着衆人過來的啞孩子就靜靜地站在草垛附近,帶着好奇與一絲絲戒備的視線看着這邊,拜倫神色複雜地看了這孩子一眼,輕聲歎息:“當時我從地道出來就發現自己身上的詛咒已經發作,我本來是想回領地報告情況的,但我擔心詛咒會蔓延,就準備找個地方自己等死……其實不等死也沒辦法,那時候我行動已經很成問題,根本走不到領地。不過我沒想到,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自己竟然走到了這個磨坊裡,而且被這個孩子給救了。

  “他是個啞巴,多半是城裡某個商會老闆的奴仆,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戒嚴令給困在了鎮子外面,我在這兒躺了兩天,他就去給我找吃的和水,否則我大概根本抗不到這時候。”

  皮特曼跟自然衆神瞎BB完,擡頭看了拜倫一眼:“我們來這兒聽見你的第一個動靜就是在罵人家。”

  “沒辦法,我身上的詛咒已經開始失控了,”中年騎士扯着嘴角露出一個超醜的微笑,“開頭我還能勉強壓制,但後來我越發感覺到它會感染旁人,但這孩子壓根不明白這點……我趕了他好幾次,跟他解釋什麼是詛咒,有一次我還想自己爬出去,跳河裡死掉,但剛到河邊就想起來下遊是塞西爾領——結果在河邊猶豫的時候就被這孩子發現,他生拉硬拽又把我拽回來了。”

  “那看不出來他力氣還挺大。”皮特曼完成驅邪儀式,一邊收拾自己的儀式道具一邊扭頭看了小啞巴一眼,随口說道,“看着瘦瘦小小的。”

  說完,老德魯伊便站起來,對高文輕輕點頭:“詛咒已經沒問題了。”

  高文看向拜倫:“你還能站起來帶路麼?”

  “雖然我很想再躺會,”拜倫騎士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但看來這時候解決掉邪教徒的威脅才是最緊要的事情。沒問題,我覺得自己已經恢複五六成了。”

  高文點點頭:“那好,你稍微休整一下,我們可以利用你找到的那條地下通道潛入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