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9頁)

  “那是個可憐的女人,整件事都格外凄慘,那種事不該發生在一個好人身上。”老人皺着眉,他似乎不願多說,但酒精讓他難以控制自己的言語,而且旁邊一些不太了解過往事情的年輕人也在催他開口:“山德魯老爺子,說說吧,我從小就聽人談論這件事,但從沒聽全過——您年歲大,總該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琥珀頗為欣賞地看了那個發出催促的年輕人一眼,決定再用高文給自己的錢請對方喝一杯。

  而似乎經曆過當年事件的老人則歎了口氣,飲下一口酒之後慢慢說道:“那是三十……大概三十年前吧,也可能更久點,那年也是這個月份,也是下雨,但雨下的格外的大,而且下了好幾天……

  “那時候維克多老爺還年輕,那時候的他就跟現在一樣是個公正、仁慈的好領主,當時他從隔壁鎮子視察谷倉回來,子爵夫人跟他在一起,還有他們的獨生子,貝爾姆少爺。他們駕着馬車從西邊的路往回趕,雖然下了大雨,但他們還是上了路……他們當時真應該在隔壁鎮上多待一天的,唉。

  “我不說你也能猜到,那麼大的雨,那麼濕滑,肯定是要出事的——馬車在老山坡那邊出了事,車翻了,打着滑從老山坡最高的地方掉進山澗裡,整輛車摔的七零八落……整整一夜過去,都沒人知道領主一家子在外面出了事,直到第二天太陽出來,雨停了的時候,子爵夫人才滿身是血地出現在鎮上……她幾乎是爬進鎮子的,遍體鱗傷,哭的幾乎要斷過氣去,她說她眼睜睜看着老爺和少爺在她面前被甩到車廂外面,落到了不知道哪裡,讓我們趕快去救他們。”

  老人說到這,忍不住唏噓了一陣,又喝下一口酒才能繼續說下去:“我們把夫人護送回了城堡,然後立刻派人去老山坡尋找馬車和老爺、少爺的下落,但整整三天,除了一些血迹和馬車碎片之外,我們就隻找到兩匹馬的屍體。

  “夫人就天天在城堡裡以淚洗面,唉,那是個善良的好人,她一直都很照顧領地上的窮苦人,從她嫁到這地方的那天起,她每年冬天都要給窮苦人發木柴和黑面包,但她卻遇上這種事。整整三天,丈夫和兒子都沒有被找回來,所以她終于是發瘋了。據當時在城堡裡做工的仆役出來之後說的,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大喊大叫,然後又跑到城堡各個陰暗的角落中,跟她幻想中的丈夫和兒子對話,最後她終于把自己關進了城堡北塔的地窖裡,在那裡喝下了毒藥,結束了自己的痛苦。

  “第四天,維克多老爺和貝爾姆少爺活着回到了城堡,他們沒死。”

第0176章

迷夢

  菲利普騎士走在田間地頭,被雨水浸透之後的泥巴路坑窪難行,但借助着超凡職業者強大的身體素質和協調能力,他已經在這片地區活動了許久。

  這裡是位于城堡周邊的土地,從法理上,它們是直接屬于領主本人的,在此耕作的皆是隸屬于康德家族的農奴,而現在,由于收割已經完成,稭稈也被焚盡,土地上已經看不到勞碌不休的農奴了。

  這土地肥沃而蘊含着不可思議的魔力。

  菲利普騎士并不是農戶出身,而是一個根正苗紅的貴族騎士,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了解土地:像騎士這樣的底層貴族是經常要和土地打交道的,他得親自管理自己的農莊,親自監督莊稼的收成和播種(雖然現在它們都已經随着舊塞西爾領的一把大火而消失了),因此他很能分辨土質的好壞,以及土壤中是否蘊含足以讓魔藥生長的力量。

  他在一塊農田旁蹲下身子,将手放在那泥濘的土地上空,一點稀薄的光輝随之從土壤中浮動出來,并一點點逸散在他的手掌和泥土之間,這位年輕的騎士随之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如猜測的一樣,這些魔力并非土地本身蘊含的,而是來自外界,有某種外來的因素正在影響這一區域的魔力平衡,造成了這種違背自然的魔力富集現象。

  菲利普站起身,看着不遠處那座位于山坡上的古老城堡,他已經查看過許多地方的農田,并發現越是靠近城堡的田地,魔力富集現象就越是明顯,而在距離城堡最近的幾塊土地,就是生長魔藥的地方。

  在沒有德魯伊施法催化的情況下,普通的土地上要自然生長出魔藥可不容易——越是人類開發徹底的地區,土地中蘊含的魔力就越是衰退的厲害,如果說常規的農田要耕作兩年就休耕一年的話,那麼一塊可以生長魔藥的土地至少得休耕三倍的時間才能緩過勁來,但在康德領,魔藥的産量一直在穩定上升,出口從未間斷。

  顯然是那座城堡正在釋放出足以造成魔力富集的能量波動,然而昨晚住在城堡中的時候菲利普已經仔細感應過,那城堡裡是毫無異常魔力反應的,他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屬于邪教徒的邪惡氣息。

  ……

  在康德古堡中,高文在維克多子爵與老管家卡特的親自帶領下參觀着這座三百年曆史的建築,他們剛剛離開一座有着豐富藏品的陳列室,這時正走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一路維克多子爵都在帶着自豪的神色向高文介紹這座建築物的曆史,以及他的家族是如何在三百年前崛起,并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但維克多子爵畢竟已經上了年紀,他比卡特管家還大很多,而且早年間曾因為某次事故而落下了筋骨上的毛病,帶領客人參觀到中途的時候,他的體力便跟不上了。

  這位老子爵不得不滿懷歉意地向高文告退,表示要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而高文則當然不會追究這些——他在卡特管家的帶領下照樣可以很好地參觀這裡。

  寬闊悠長的走廊一時間變得隻剩下高文和一個上了歲數的老管家,兩人走在被挂毯和壁燈裝飾的長廊内,而後者則盡職盡責地繼續着介紹城堡的工作。

  高文突然打斷了他:“卡特先生,你為康德家族服務多少年了?”

  “快五十年了,公爵大人,”老管家帶着自豪說道,“從我還是個侍童的時候,我就在照料這個家族。”

  高文贊許地點點頭:“一位優秀的仆人,那你肯定很了解這個地方,還有子爵的家族。”

  老管家矜持地點着頭:“是的,我了解這一切,就如了解我自己的手腳一般。”

  “昨夜,我在我的房間中看到對面有一座高塔,那高塔被幾座較小的塔襯托着,在雨夜裡顯得很是壯麗,”高文說道,“那座塔是幹什麼的?”

  老管家臉上的矜持和自豪表情頓時僵硬了那麼一瞬間,随後微微皺眉:“公爵大人,那是北塔,請恕我無禮,但那是無法給您參觀的地方。”

  “北塔?”高文微微一揚眉毛,“啊,我之前跟你的主人閑談時聽過,子爵夫人似乎就住在北塔……是我莽撞了。不過子爵夫人常年就住在那座塔裡麼?她不在城堡中居住?”